有这样一则笑话:一个人在街上吐了一口痰,然后一直站在原地看那口痰,渐渐地,路过的人也对这口痰产生了兴趣,最后人越聚越多,有的人甚至一看到人群就上前凑热闹。他们不知道,最初那个吐痰的人刚从精神病院出来……
这则笑话将看客的麻木可笑展现得淋漓尽致。它使我想起了鲁迅小说《铸剑》中凑热闹的看客。
“……路旁的一切人们也都爬起来。干瘪脸的少年却还扭住了眉间尺的衣领,不肯放手,说被他压坏了贵重的丹田,必须保险,倘若不到八十岁便死掉了,就得抵命。闲人们又即刻围上来,呆看着,但谁也不开口;后来有人从旁笑骂了几句,却全是附和干瘪脸少年的。眉间尺遇到了这样的敌人,真是怒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却又脱身不得。这样地经过了煮熟一锅小米的时光,眉间尺早已焦躁得浑身发火,看的人却仍不见减,还是津津有味似的。”
真是把看客的形象刻化得入木三分!这些无聊的看客、闲人,他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十分愿意欣赏别人的难处与尴尬,以此排遣自己内心的空虚与无聊。这群麻木而无知的看客,就恰是对当时国民最好的写照,便如睡着了一般,愚昧、落后、盲目。
“……烟消火灭,水波不兴。特别的寂静倒使殿上殿下的人们警醒。他们中的一个首先叫了一声,大家也立刻迭连惊叫起来;一个迈开腿向金鼎走去,大家便争先恐后地拥上去了……”
这便是一帮无能而又迟钝的大臣,也是对当时掌权者的批判。一味地低声下气、求饶,一味地逃避,从来不肯主动地斗争,陷国家于危难之中。这种人,便与活死人无异。这一幅幅芸芸众生相,使我看到了一个个病态的灵魂。
《铸剑》中对看客的描写,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小说《药》中的一个场景——
“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这又是一段极其精彩的讽刺。“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这句话深刻揭示出看客们的无知与麻木造成的恶果:他们的命运是悲惨的,就像之前提到笑话中的人物一般,愚不可及。这些愚昧麻木的国民,深受重压而至死不悟,不仅残害自己还束缚别人。他们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他们使真正的猛士无所用其力。
如此直击人心的讽刺,就是鲁迅先生对当时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发出的呐喊,警醒那睁大着眼睛而灵魂却在沉睡的看客:真是怒不得,笑不得,只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