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世纪倍受名家敬崇的大文豪鲁迅先生的笔下,涌现了许多性格特点鲜明至今依旧清晰可辨生动可爱的人物形象。其中我印象最深刻并深觉其讨人欢喜的绝非是什么人,而是一种死物——至少是不当真出现在世上的。它的名字,叫无常
其实,确切些说,该叫活无常,是一等鬼物。关于“无常”二字,那含义往往玄奥,那形象往往端庄,可是这活无常却又不同了。浑身雪白,活泼而诙谐。竟不想如鲁迅先生所说——是勾摄生魂的使者了——而像是,一般的与人作笑,与常人熟熟络络,一班无二的寻常男子了。
若说到几等事迹呢?那可有大大的一通好说。其中较为著名的是无常哭戏时拿癞子的一景,也不须详述,只要知道,是无常好心,放癞鬼还阳半刻,却教鬼王责罚。如此看来,这鬼仿佛也很有人情味。
鲁迅先生借看戏人之口舌,要寻真实的朋友,还是无常很妥当。为了什么呢?无常爽直,爱发议论,有人情,竟比起许多人来好得多了。还有一种阴森森的鬼物,与活无常相对,叫死有分的,简直落了刻意的,竟一点儿生气也不露。如此看来,果真无常是好得很。
我却从中看出另一番事来,这无常,是鬼。比之人,却不差在哪里。阴间,也有声有色,那么更仿佛不是无常好,是司阴好。人活着更不如死了的好。
突然,我整个人都震悚了。料想起来,生与死的界线,当真便如此模糊罢了?而活人与死人的区别,也定没有想象中那样大吧?做一世人,又不如做鬼讨人爱,自由自在。活一辈子,却又没有由无常带去阴间,趣味多得很。那么人为什么又活着呢?那么既然有此一问,仿佛活与死,又是很不一样了。活无常若与人朝令相见,也不是很可爱了吧?
更有一样是,鲁迅先生说到的无常是鬼物,而却又比之那些样刻薄愚蠢的生人可喜的多了,那么鲁迅先生毕竟也要说些什么了呢?
我无从知道。
再看一遍无常,一张鬼脸上的笑,却又不同了。白高帽子,也必是单属于鬼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