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车夫的生命就像个枣核,中间也许还饱满些,但两头一定是骨感而又漫长的。
洋车夫中有许多不同年龄的,有身强力壮的,也有体弱多病、迫不得已的。他们因差别分成了不同的派别。那些年轻力壮的,租漂亮的车,拉“整天儿”,收车拉车都有自由。起初的祥子也属于这一派,年轻气盛,希望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比他们能力差一点的,拉八成新的车,要价不会差多少。他们有的拉整天车,有的拉半天车,有的拉“晚儿”。但年纪太大或太小的,可就不吃香了。他们的车破,气力不盛,只能早早地出车。没有多少生意,赚出每天的嚼谷都不是件易事。他们车破,跑得慢,所以得多花精力,少收报酬。他们都去拉货,这样尽管钱少,但无需跑快。还有些吃洋饭的,他们晓得外国话,会跑长途。他们接待外国客人,神气。
洋车夫的地位是极低的,随他人的意愿摆布。他们住在刘四爷那儿,只看刘四爷的心情,他若不爽,他们全都得滚蛋。他们在一般的雇主眼里顶多是一条狗,甚至不如一条狗,随意使唤。偶尔好的雇主,会让洋车夫愿意为之拉车。就好比祥子给曹先生拉车,他把他比作“圣人”,可曹先生并不是,在他人眼中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洋车夫们得不到帮助,得不到正义,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他们被人欺侮了,只能放到心底去。祥子不也是一样的吗?被孙侦探骗了所有的积蓄,但无处为他伸张正义。
洋车夫的生活是凄凉的,他们除了能在中年趁年轻力壮挣几个钱,其他时间都食不裹腹。当没有气力,到了老了的时候,他们没有依靠,没有经济来源,只能继续拉车。随时的一个不小心,生命即到了尽头。老马儿爷孙俩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小马儿病了时,老马儿却无能为力,任他凋落。他们无法主宰生活,他们终会成为生活的奴隶。
洋车夫是一个悲惨的职业,它也终究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