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守在家乡,陪伴他的只有一把古老的二胡。
外公的二胡很长,长长的二胡引上雕刻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龙,龙眼炯炯有神,长长的龙身上片片龙鳞条理清晰,二胡下端圆柱形的音箱上刻着一棵梅花树。岁月流逝,音箱上雕刻的图案渐渐模糊了,可外公仍然喜欢它。
外公是拉二胡的一把好手,休闲时总喜欢拉二胡。每次我们去拜访外公,总能远远地听到悠扬的二胡声传来,时而低婉,时而欢快,时而又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激情澎湃,展现出宽广辽阔的气息,一如外公爽朗的性格……至今,我还记得外公拉琴很投入的样子:音箱顶在大腿上,左手抱琴,右手拉弦,扶二胡的手指灵活地上下滑动,声音便传了出来了。他双眼微闭,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身子也会随着手臂的收合而有节奏地摆动着……
在城里长大的我,一去到外公家,觉得什么都新鲜,总是捣蛋。常常把外公家的鸡追得满院子跑,把外公家种的青菜拔出来,甚至把鞭炮扔进牛圈里,常常弄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外公却并不发火,只是在我战斗结束后,默默地打扫战场。可那一次,我在看到外公的二胡后,兴奋地拿来乱弹一通,一不小心却把二胡的弦弄断了。这一次,外公的脸色沉了下去,胡子一抖一抖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臭小子,弦是二胡的命,没有了弦,二胡也没用了!”我第一次看外公发那么大火。愣愣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从此再也为不敢胡作非为,尤其是外公的二胡。
外公对二胡的痴迷,二胡那悠扬而略带凄婉的琴声,更令我对二胡感到神秘。再大一点,我就成了外公的学生,和外公学拉二胡。
开始的时候,我连二胡都不会拿,可二胡独特的魔力,让好动的我也保持了足够的耐性。外公手把手地教着我,我耐心地练习着,从单音到和弦,不停地拉着。虽然拉得很差,外公也并不埋怨,只是不停地鼓励我。每每看着外公认真专注的样子,我整个人也会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
可是因为我要到城里上学,再加上学业渐重,外公又不能常陪身边,学习二胡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去年过节,我回到故乡。外公的二胡依旧在,但磨损得更严重了,往前精细的雕刻也渐不清晰,外公也身板也佝偻了许多。看着外公,再看看那副老旧的二胡,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一种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