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芙说:“为了怀抱一些新幻想,我们失去一些旧幻想,这就是成长。”成长,终将会迎接很多新事物,但也必定会失去些什么。
——-题记
那一年国庆前夕,当同学们都还在教室上课时,我已早早请假,和小姨一起回乡下了——爷爷病重,要撑不住了。路途遥远,尽管我们马不停蹄,也是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到家。下了车,我飞奔向屋里,走出屋来的是爸爸和我的两个叔叔。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业,爸爸和小叔比我们早了两天就赶回老家。
我拉住爸爸的手,泪如涌泉。爸爸说:“爷爷现在情况不太好,还在等你和文博呢。”我听完立马推开里屋的门,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爷爷和一旁的小姑。我大步过去,握住爷爷的手,强忍住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爷爷,我回来看您了。”爷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盯着我,用力地盯着我,混浊的眼眶里冒出一点晶莹的泪光。小姑把手搭上来,用纸巾一点点试去他的泪水,又递给我一张,宽慰道:“好不容易见次面,哭什么呀?”但我们心里都知道,只怕以后是再也无法见面的了。爷爷是肝癌晚期加并发尿毒症,属于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赶回来时正是凌晨时分,又是深秋季节,屋外一片黑蒙蒙的。大姑问我们饿不饿,要去给我们下面。我们说不饿——那时那景,也不知道饿为何物了;但她还是去厨房张罗了。我也跟着去帮她,我们静等一锅水烧开,我问她:“大姑,你是不是一晚没睡啊?困不困?”大姑抹了一把脸,像是抹了一把汗,黑漆漆的看得不甚分明,“累啥?不累。”故作轻松地朝我笑了笑。可当我们把面一碗碗端过去时,我却分明看到她的眼里布满血丝。
整整一上午,我的头脑都是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守在床前的人太多,缺氧所致,还是被爷爷的病痛状所折磨所吓倒,感觉胸口闷得慌。走出门外,前庭后院,鸡舍旁羊圈边,隐隐约约的,到处都是爷爷忙碌的身影在晃荡;我走到一棵当年和爷爷一起手植的楝树跟前,手摸着光滑的树皮,顺着树干往上看,直刺长空,似乎没有个尽头,不禁感慨万千……突然,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传来,把我从梦幻中拉回,我一惊,意识到了点什么,赶紧跑回屋里。此时已是正午时分,爷爷开始大口大口吐着黑血,小姑半跪半蹲在床头用纸接着。大姑等已经在一旁哭得乱成一团了。我们看着眼前景象,心里像被蚂蚁咬似的,别提有多难过了。我知道,永别的时刻快到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小时候,我最喜欢和爷爷上街打酱油去。因为爷爷总会顺道儿给我买二两鱼儿糖。我吃着糖在前蹦蹦跳跳,爷爷拎起酱油瓶在后跟着,伴着夕阳一起回家去……
爷爷生前从不麻烦人,最后的时刻也在替家人着想。他是在我睡梦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走的,没让一个人亲眼目睹他的离开。守夜的小叔出门去拿手电筒,两分钟不到,回来就看见爷爷安静的躺着,不再动了。
醒来后我哭了很久很久,因为再没人像爷爷那样无条件地依着我了,再没人给我买鱼儿糖了,再没人牵着我上街了。
哭完,我拭干泪,洗把脸,去灵堂守灵。逝者已去,生生不息,我觉得是时候该成长起来了。
我得学着承担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