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太阳落山时,看到那一抹染红的云彩。感受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脸颊。我都会闭上眼,深呼吸。然后在夕阳下拾起那些被冲刷上岸边的贝壳,是属于回忆的贝壳……
被洗涤过的贝壳,愈加美丽。有些颜色绚丽,似乎还带有回声——“轰隆隆,轰隆隆”。那是一首悠长的曲子,浸润了整个秋天的芬芳,飘飘然像从云端飞来,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跌跌撞撞逆着夕阳往家的方向奔跑,连影子也是急的,朦朦胧胧看到了那座许久都没有改变的土瓦房,轻轻伫足在门前,不想惊醒这安然的老屋,夕阳洒落在青石板阶上,投下无言的美,云彩凝格空中。风似乎停了,连鸟叫声都滞留在天边,踏入门槛瞬间,目光交错中看到了那个倚在门旁的熟悉身影。
“外公”不由呢喃出声,还似孩童般扑过去,任由淡淡的草屑味充盈鼻间。外公的大手落下,轻轻揉揉我的脑袋,“回来了!”语气中夹杂着笑声,本就小的眼睛更是成了一条缝。“轰隆隆,轰隆隆”这声音此刻已是真切,清晰地萦绕在耳畔。我循声望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个“老伙计”——草绳机。
从我记事起,它便一直沉默地矗立在这里,听妈妈说,它比我还大哩。它在无数个日夜,无数个花儿败又开的季节里独自守候,与外公达成一种心灵上的默契。或许,这就是日久生情吧。外公总是以一种慈祥而明亮的眼神望着它,似乎能与它沟通,它承载着外公少年的梦想,那是一种甜丝丝的气味,比桂花还要甜美。外公生活在一个贫苦的年代,大字不识几个,但我却觉得他更像一位诗人,一位行走在天地间的吟游诗人,将天地的宽厚搓进绳里,把日月的勤恳搓进绳里,把田野的广阔搓进绳里,把岁月的沧桑搓进绳里……在清贫的乡居生活里流淌着璀璨的金色。他用对它的爱,从黄昏到黎明,又从黎明到黄昏,寻找逝去的年华,终究满载幸福的喜悦。
想起还处在孩童时期朦胧的我。总爱在一个又一个来去匆匆的慵懒的傍晚。任由那一股徐徐生长的草绳在瞳仁中盛开出一朵又一朵花儿。一声又一声,和着鸟儿的歌声,沐浴阳光的温暖。聆听“夕阳无限好”的声音。从外公那儿虔诚而庄重的动作中。我仿佛听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细语。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魔术!我从不怀疑。
我曾好奇地问,为何他不享享清福,仍旧坚持搓草绳的工作。外公说习惯了,早就丢不下了。折射的阳光流淌下来,洒了他一身一脸。映出的是清澈澄亮的简单生活。
我固执的外公早已悄然融进了这斑驳破旧的老屋。这是他生长的土地,也是他灵魂的归属,任凭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一人一房一草绳,还有一台草绳机,便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