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上海，是那么朦胧。昏黄的灯，散发着暖暖的光，摇摇晃晃。你在炉灶边，凝视着锅中尚未冒着泡的粥，脸上仿佛还带着微微的笑。
您知道吗？我亲爱的外婆。您烧粥时是那么专注，以至于我站在边上都没有发觉。初升的太阳，将阳光撒于大地，也将您的轮廓，描绘的那么柔和。我不忍心惊到您，又回到房中睡觉，可那身影，却被小小的我，永远留在了心中。
您的粥中，好像永远都少不了百合。我经常看见，您坐在桌边剥百合，常常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喜甜，可百合又甚苦。我几次三番地劝您不要给我吃百合，但您总是笑笑；“苦才好啊！百合清火，吃了对你身体好的。”终于有一个清晨，我的不满爆发了。记得因起床太早而生气，我“成功”地将一整碗粥倒翻在了桌上。您楞住了，嘴角常带着的那抹笑意也消失不见，脸上的皱纹，一层层地堆了起来。
“成功”的那个瞬间，我便开始后悔了起来，可我不想将后悔之情流露于言表。于是我笑了笑――即使我知道，我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又假装轻松地吹了声口哨，推开椅子，就往屋内跑去。
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外婆的双手绞在一起，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她的手上布满青筋，指甲中留有因剥百合而留下的泥土……我不敢再回过头去看她，只是将房门关了起来。不知为何，一想到那双手，我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第二天的清晨，我照常早起。但当我习惯性地走出房门，要去桌边吃饭时，忽然又想起了前一天的行为，心底顿时一片空空荡荡――您一定不会再给我熬粥了吧！
脚步声突然在背后响起，我回头惊喜地发觉您端着一碗粥，从厨房中走出。您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像是等待着被表扬的小孩：“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疑惑中，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顿时，一残清甜的味道蔓延了舌尖。原来，您知道我怕苦，又在粥中加了冰糖莲子！百合味苦，可冰糖莲子味又极甜。甜甜苦苦交织在一起，大起大落，像极了人生的五味杂陈。您期待地问：“如何？”我答：“好吃极了！”您马上笑了起来，眉宇间都是欣喜之意：“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从此，您每天早上都给我做冰糖莲子粥，我每天都吃得香甜。但我不知道的是，年逾古稀的您要亲自拿着锤子敲冰糖，要每天都到集市上挑莲子，要每天天还未亮就站在灶边熬粥，一站就是整个早晨……
如今，您因为身体原因，已很少熬粥了，但每当我有幸吃到您亲手熬的粥时，您都会在一边笑得那么可爱，似以往一样，而我每次也都能品出时间的沉淀，与您对我的爱。
还记得我刚牙牙学语时，您给我喂完粥，就抱着我逗我玩。“我是谁？”“您是外婆！”“外婆是谁？”“外婆是我眼里面最漂亮的人！”
童音无邪，您抱着我，笑得更灿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