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一叶小舟, 独迄河之巨阸, 而无法置身其间。欲问何故?我便轻语道来原由:“此处在龙门的上口,唤名--孟门。”
我在远处岸边泊船,倚身一卧,让身体伴水畔轻舞,而目光却被远处的山水绊倒了。那浩荡的河水与我的魂魄之间好似有千万条不可割断的丝线相连。他轻挑峰眉,举手一拽,我的魂魄便随他而去了。他将双臂高举, 似要剥下一片悠悠蓝的云彩。臂上的巨石向着山峰下俯望,俏皮般地向我招招手,若坠下与猛浪同行,却又好似被奔流惊着了的心魄, 叹了口气,故作镇定似的摇了摇头,倚靠着山峰欲享半帘幽梦。
我因巨石的举动微起嘴角,想着这孟龙居然也有这顽童一般的可爱,便放了绳,竹竿一撑,向这半梦半醒的神龙驶去。
顷刻,船游不逾几里, 应是我这来自欲界的气息惊扰了这天界的神龙。他猛然睁眼,眼帘隐了半金珠,偏眼向我一瞥,惊出我一背酷凉。他翘首长啸,方圆十里的天空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他的声音浑厚洪大 ,宛若暴怒的赑兽在跺脚;犹如千万道响雷牵怒世间,好似万千面战鼓阵阵咆哮。这波涛汹涌的河水一次又一次地冲上绝壁, 凿打岩石,似要与山峰同采云。我不禁呢喃:“流水并不是凿石头的凿子,却能渗入石中,确实如此啊!”浪潮阵阵号鸣,山峰腾腾抖动,吓破了上天,确有“怒气号声迸龙门”之声势啊。
被勾引住的魂魄遭阵阵怒号击散, 却又不想被浩荡河水所展现的朦胧壮美所收集、拼凑,让它与流水漫入峡谷幽深处。忽然,周边弥漫起隐隐雾气,不经意间湿上我的衣裳。这雾气何来?望去、望去,那正涌上石壁的激流会大声喊出原油。那悬流应是九天之上的星河欲下人间游走,千丈之高,万寻之悬也不为过。河水应是千万匹失了理性的骏马,向山峰奔去又迅速折返,却不曾想撞上迎面的其它骏马。顿时,涌起千万层巨浪,仿佛要动撼、倾倒两岸的山峰, 却又在刹那间结成亿朵银花, 立即散化作少女轻纱般秀气的水帘, 披在世间。隐约之美,却又包含着“天排云阵干雷震,地卷银山万马奔”,令人仅是在远处遥遥地窥探便会惊心动魄。我想,哪怕仅是乘着横竹顺孟水而下,四匹马也难以追上罢!
回到家舍,心中之豪情仍难以忘怀,顷刻思考,我便提笔将魄气以浓墨洒去:“《河水龙门》--郦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