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却那一株孤独寂寞的《野草》,在那无止息吹刮着的凛冽寒风中顽强挺立。清晰可闻那一声沉痛响亮的《呐喊》,向那世人沉睡的铁屋子里振臂疾呼的急切执着。一次次地《彷徨》,一次次地求索;一次次地哀怒,一次次地剖析。也许只有去《朝花夕拾》,才能给予他自己前进的温暖与力量。
这个人,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他弃医从文,以笔代刀,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战士。
他,就是鲁迅。对于很多人来说,鲁迅有着钢铁般不屈的脊梁和筋骨,有着凝望黑夜聆听黑夜的眼睛和耳朵,有着冷静思索的头脑和心智。他就像一个神,让后来的人膜拜不已。但,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位可亲近,可触摸,有温度而真实的凡间人。
于我而言,他是那位在百草园里听蝉鸣,吃桑葚,观黄蜂,看云雀的快乐儿童。他是那位翻开断砖找蜈蚣斑蝥,拔起何首乌藤毁坏泥墙的调皮小孩儿。他悠闲地躺在后院的椅子上,听长妈妈娓娓道来“美女蛇”的故事,有时他会害怕得不敢看向墙头,有时却会放开胆来,在那草丛中寻找着美女蛇的踪迹。
于我而言,他还是那位在三味书屋中读书、习字、对课的求知少年。有时他也不改那孩童调皮的天性,跟随小伙伴折腊梅,寻蝉蜕,捉苍蝇,喂蚂蚁,做指甲游戏,画画儿。他也会沉醉于先生入神读书的那一微笑,一仰头,一摇头一拗头再一拗头的痴迷中,从此文学的种子植入了他幼小的心田。
于我而言,他还是一位爱书之人。小时候他对书籍的念想便是“玩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的,但一坐下我就记得……”长大后他说“坐在椅子上翻一翻书就是休息了。”我不忘他包书时的一丝不苟,我不忘他校对书籍时的细致专注,我不忘他看书时的沉浸投入,我更不忘他写书时的那灰黑色的背影。那背影不高大,却显得深沉,仿佛一尊黑白雕像,一动不动,只一心一意的思考和书写,这种姿态不知维持了多久,也许是等到只有深宵灯火做伴,黑暗吞没了四周之时;也许是等到鸡鸣声起,光明洒向整个大地之时。
这就是我眼中的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