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远方”这个词,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有一种雾里看花,轻纱遮月的朦胧,更有一种神秘。它的隐秘激起了我的好奇:远方,我的远方在哪里呢?无数次,我扪心自问,首先跳入我脑海的词汇是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无数次,我站在窗前凝视远方,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远处的山山水水,那不正是家乡的青山绿水吗?于是我明白了,我的远方是那令我魂牵梦萦的遥远的家乡。只是,它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不是我长大了,而是它变化太大了,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它了,找不回它了……
我的家乡在江浙最高峰——凤阳山的山脚。那儿古木参天,青山绿水,鸡鸭成群,尤其是那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的翠竹,粗壮挺拔,像是整个村庄的忠实守卫。
去年回乡时,看到那白墙黑瓦的小木屋,看到那高耸巍峨的山脉,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田野,我就像一匹来自城市的脱缰野马,在这美丽的世外桃源自由奔腾,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远离城市的喧嚣和烦恼,感觉世事都远了,我那颗浮躁的心开始慢慢沉静,我被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深深地吸引,我开始深深地爱上了这美丽的小村庄,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暑假结束了。回杭的头一天晚上,外公兴奋地告诉我,他们的村庄不久就要被开发成旅游景点了,到时候会热闹非凡。他还叮嘱我:“明年你一定要来玩啊!明年我们村庄就焕然一新了。”我与外公拉了钩,守护着这个美好的约定。但我的心中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望着这炊烟袅袅,青山绿水的小村庄,我的眼神流露出无限的牵挂与眷恋,依依不舍地上了车,久久地凝视着,直到车子渐渐远去,小村庄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但我的心却一直留在了那里。
一年后,我终于再次回到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小村庄。当车从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尽头停下来时,我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但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那漫山遍野的翠竹呢?那别具一格的小木屋呢?那清澈见底的小溪呢?他们都跑到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山坡,高大的洋房和浑浊的脏河,以及满地的棒冰纸和垃圾……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家乡啊这是您吗?这就是被开发成旅游胜地的您吗?这就是焕然一新的您吗?您变化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多,让我感到如此的陌生,我再也呼吸不到您清新的空气,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淡淡的青草味,再也看不到您湛蓝的天空和那满天亮晶晶的星星……我不要高楼,我不要熙熙攘攘的游客,我不要车水马龙的声音,我只要原来那个宁静幽美的小村庄!
下雨了,马路上依然闹闹哄哄,我一个人跑到外婆家的后山上,这里曾经是满山的竹林,鸟语花香,悠然静谧,如今却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头,我的心一阵抽痛,冰凉的雨珠滴落在我额头,我好像听到竹林的哭泣,细诉着它们背井离乡的无奈和哀伤……
离乡的那天早上,天空下着同样的蒙蒙细雨,看着烟雨弥蒙的小村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浑浊的泥土气息,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回那个曾经的世外桃源了……
曾经的留恋与不舍,如今的失望和痛惜,以及未来的迷茫与隐忧,伴随着细雨,顺着我的脸颊汩汩而下,味道是苦涩的,我知道它不仅仅是雨水,还参杂了我的泪水……
回首遥望,曾经那样熟悉而如今却已陌生的家乡渐行渐远,消失在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