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口分别
我与“他”已不知分别几许,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我们分别的日子。
那一年冬天,我的母亲去世了,工作也被辞退了,家里从未有过的难过。儿子从北京来徐州奔丧,一进门就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时,佩弦再也按捺不住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禁掉下眼泪。
由于家庭生活的困难,我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做抵押,为母亲办了丧事。处理完这些事之后,我便要去南京办事,佩弦则就要回北京读书,只好同行了。
到了南京,佩弦便跟朋友出去玩了一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要送他上往北京的火车。本来有些犹豫要不要亲自送他,送又怕他不高兴,不送又实在舍不得,最后一番踌躇,还是决定送他。
在他走之前,我还要给他买了几个橘子。毕竟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了。
要想买到橘子,就必须走到那边的月台,翻过铁道。我是个胖子,又上了些年纪,行动起来确实诸多不便,想要过去有点费劲。我穿着黑布大麻褂,蹒跚地走到铁道边,小心翼翼的下去……买完橘子往回走时,远远地看见儿子在那拭着眼泪,心里想着:若不是我老眼昏花,佩弦就该是被我感动了吧。我又艰难的爬过了铁道,他见到我,便赶紧过来搀我,他什么也没说,我也没有问,那一搀,我感到胳膊上那紧紧握住的手传来的温度。
我送他上了车,叮嘱他说:“到那边……来封信。随后走出车厢,我看见他并没有回到车厢,而是站在原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我又说了一句:“回去吧,里边没人。”他终于走了进去,我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他的眼泪真的又掉下来了。
过了几年,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我给他回了封信,信中写到:我身体安康,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知道这么说,又会勾起他的回忆,就又会掉下感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