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地向背后徐徐撤去,那美丽的晨曦出现了,阳光的碎影涨上了庭院。我悠闲地躺在藤椅上,此时,薄雾还未散去,轻透得像一层白纱。闭上眼,一切仿佛不真实了,悠然间回到了昨天……
“我们到‘古清街’看看怎么样?”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我耳畔响起,抬头一看,原来是我叔叔,他身材魁梧,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精气神十足。至于他说的“古清街”,其实是一条卖陶像的巷子。
“啊?叔叔,平时都不带我去,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我表面一副不屑,心里早已按捺不住激动。“还不是平时一带你就吵着买陶像,今天刚好有点闲钱,给你买个瞧瞧。”
在欢呼雀跃中,乘车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古清街,这条街确实很古老破旧,可与清静却一点也沾不上边。这里熙来攘往,人头攒动。这条街不长,南北通道,七八百米长而已。巷子两边是厚厚的黄土夯成的院落,一家连着一家,这些院子就是一个个摊主的家。一样的高矮,大小,每边十几户人家,排列得整整齐齐,看不到里面的房屋,只看到一个个宽敞的大木门,双扇的,还有房顶上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土烟囱。
喧哗声、吵闹声以及拥挤的感觉,像病毒一样,使人们从心里滋生出烦躁。一片“混沌”中,我们寻找清静之地。在人流熙攘的巷中,唯独王师傅的铺子,比起别的那一大堆五彩缤纷的陶像,显得有点寂寞。
王师傅动物陶像做得“惨不忍睹”,可人物像那可就不一样了。望着那屈指可数的陶像,看着陶像那神采奕奕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每个人物像的故事:看那万丈雄心的轩辕大帝,似乎回到了那战争频仍的部落时期;看那和蔼博学的孔圣人,就联想到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再看那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王师傅手上雕刻的曹操陶像。那陶像呈古铜色,却熠熠生辉,光滑油亮,满是不凡气度。凝望着,仿佛身临那拼搏厮杀的古战场,远处,魏武帝高站在战车上,眉宇间尽是征服天下的雄心壮志。陶像还需要王师傅的点睛之笔——眼睛还没刻。
不知不觉已届黄昏,乌鸦在树上聒噪,人流渐渐消逝,余晖的光折射在王师傅那双饱经风霜的手上,沟壑中流淌过的是岁月的长河,泛黄的皮肤上镀着夕阳的余晖。王师傅眼睛浑浊,这暗淡的光,是否他已经看不见了呢?可那双手依然不停,一只明亮的左眼刻好,这是他用心刻的吧。我望着那宁静祥和的一幕,突然领悟,这就是“匠人匠心”吧!“叔叔,我买这个吧。”
一向追求完美的我,却买了一个少了右眼没刻的陶像,该说什么呢?不过我明白,那明亮的右眼依然保存在王师傅的心里。
我会带着这陶像看遍世界,而王师傅用那右眼去追求他的匠心,不明亮但坚定。“匠人匠心,择一事,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