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总不肯离开,缓慢却又轻盈地缀在山头,像仙雾渺渺的一方舞台,承接着焕发而出的万丈金光,金笔勾勒出一层轮廊,放任着心在天地之中跳动。
我同往常一般快步向山丘顶爬去。早晨来公园的人不少,却只廖廖几人向一侧山顶走去。山上景色独富一美,高大的松林挡住远处房屋楼阁,如同世外一隅,自在而静谧。山顶有一座小庙,庙前有一方宽广的小天地,不知不觉间,我瞧见一位老者悠悠然放下包,走到空地中央。
只见,素袍老者扎了一个马步,随后缓缓吐息,比出了一个典型太级拳式。我来了兴致,坐在一边看他练拳。空阔之地仿佛只成了他一人的舞台。随着老者一招一式,手掌拂过身侧,腿如坚固磐石稳定虬劲。此时的太极如岭上之云看似轻巧却又稳重明朗,耳畔清风拂过,松枝作响。明明无声,我却分明听见高山流水般的乐曲从老人坚定的眉峰中,从掌间自然流淌出来。
我只一恍神,拳风已倏然改变。此时,老人仿佛换了一幅模样,柔和划出右掌的一瞬又快速切换方向,右手以坚实的下盘为底基狠狠出拳。那一刻,空气震荡,万籁俱寂,只剩一位认真的老人沉醉在自己的舞台中,拳风猛烈,手脚利落,长腿扫过地面,扬起一阵尘土,素袍在猎猎秋风中舞动,变得宽大、潇洒。
这是一场表演吧,我想,这是老人在“舞台”上自由奔放,如汹涌波涛之势的独舞,没有背景音乐,却独具一种奇韵。他不是舞子游人、访者,他只舞给这番天地——在他的舞台上。
我想起公园、广场上处处可见的太极拳,一招一式间没有人如这位老者爽利。待他停下,我急忙上前去,问他:“爷爷,您拳打得真好,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舞,为什么能够坚持,为什么不与他人为伍而是来去匆匆?我的问题被老人打断,仿佛早猜出我这一连串的疑问,他在长风吹过的露台上神秘一笑,指指上方:“因为我修得了一颗岭上白云心。”
我抬头看去,有一片云缀在远处山头,耳边回荡着老人的话:“岭上白云没有固定方向,它的心永远自由,因为蓝天是它永远的舞台。而我独来独往,天地哪里不是舞台?”老人哈哈大笑,背着包离开了,背影潇洒依旧。
只要心中有一支舞,天地皆是舞台。云雾渐行渐远,到处是它的自在悠然。我想,我也要修出一颗岭上白云心,以心为舞,梦舞千秋。
长风猎猎依旧,金光横贯古今,这就是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