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凳上,心中满是愧疚。躺在手术室里的是我深爱的太祖母。一辈子要强的她,也被病痛夺去了往日的精神。疼痛使她苍老了许多,发鬓全都白了,蓬乱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朝气。
甲状腺瘤。
池塘的荷花又开了,却只剩下我一个人。晨风吹在脸上,依旧有钻心的痛感。袅袅婷婷的荷花在此刻看起来如此憔悴,就像我没了她的生活一样黯然无光,没有生机也没有活力。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去到那个没有伤痛也没有生离死别的地方,听说那个地方叫,天堂。
正逢花季,荷花无声无息地开了,她也无声无息地走了,在夕阳的映照下,面带微笑地走了。我记得她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长大了要听话了。一句很简单的嘱咐,我却记了整整三年。或许她没有死,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陪着我。
在我的记忆里,太祖母特别喜欢荷花,每年初夏她都会带着我来到花塘看花。暖暖的初阳照耀在荷花上,水珠也慢慢蒸发,直至消融。那年我才十一岁,陪她看完最后一次的荷花,她就走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衣领上绣着一朵荷花,面容安详,不带着一丝遗憾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她曾经跟我说过荷花是世界上最美的花,没有其他的花那样争奇斗艳,总是默默地吐露它的芳香。我想太祖母也正同荷花一样,朴素地过完了她的一生。爸爸曾想把她接到城市来住,她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她说过,她不想丢失她儿时的回忆,不想丢失这一塘从小伴她长大的荷花。
荷花又如同往年一样开了,却不知为何没有当初的美丽,或许是因为这段回忆的消逝。
她的离开就像一把大火,烧了住了很久的老房子,我看着枯朽残骸,明明知道那地方是家,却再也回不去了。
过了很久,那儿只剩下一座空房。只是可惜,那些回忆早已不知了去向,唯留下这样一个昏暗的场景,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将思念的痛苦辗转反侧。
爷爷奶奶把乡下的老房子卖了,也卖了我青葱岁月里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