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常叹道,现在的年轻人早已不似当初那般热络了。那会儿,今天村这头的张奶奶煲了鸡汤给大伙都分了点,明天村那头老李家的树结了果子便给邻里都尝尝鲜。这相同的场景若是放到了今天,那张奶奶李爷爷的儿子孙子,怕是要关紧窗户锁上门而独乐了。
我听了便也只笑笑,在这物质至上的当今社会,还有谁会想到“共享”这一茬呢?
可在那不起眼的山腰上,我却感受到了——真真切切。
那日是同父母一起去爬山,山不高,也并非名山,道路便是泥泞不堪的,尚未砌石为磴。他们总爱爬这种山,我也尝暗自思忖过原因,却终未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得他们说:“良山有良民,这山越朴实,人也越朴实。”
未及山腰,隐约间觉得头上似乎有些许凉意,才发觉竟是下了雨。我慌了神,这人生地不熟的荒山,又没带伞,怕是要淋成落汤鸡了。正这么想着,又走了几步,却看见山道旁的岩石上放了一把伞。伞是淡淡的绿色,沾上了泥土和雨水,竟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脱尘之意。我看到雨势渐大,便压下心头的顾虑,拿起伞紧跟上父母。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竟又看到了不少放在道旁的伞。
正午,到了山腰,雨点仍旧淅淅沥沥,母亲看见沿途有家客栈,便提议进去坐会。山上人本就不多,因而客栈人也不多。推开门帘,客栈主人的欢迎声便伴随着风铃叮咚的响声一齐飘来。客栈装潢朴素典雅,最中间的高桌是客栈的柜台,环其一圈的便是供客人饮茶小憩的桌椅,花纹秀丽的桌布盖在上面,与墙上简约的壁画相映相衬,壁画的两旁是实木制成的柜子,柜子上零星放了几把伞。伞,与我手中这把伞极像,也是淡淡的绿色。
“请问要喝点什么吗?”一声问话将我的思绪唤回。来人许是客栈的老板娘,她身着一身旗袍,看上去虽已近中年,气质却仍是飘逸非凡。“一壶普洱。”母亲答。她点点头,转身欲为我们沏茶。
“不好意思,请问这把伞是您家的吗?刚在路上看到,以为是弃用了的,便拿来用了。”我叫住了她。她回过头来,见我手上拿了把伞,便笑了:“这山头本没什么人,我是怕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又被天公打翻的一盆水给冲走了,这不,家里多了几把伞,便给客人带上了。”她又冲我笑了笑,进了里屋。
少时,茶沏上了,淡淡的芽色飘出清香,她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把新伞:“你那把伞有些脏了,用着不舒服,换把新的吧。”她将伞放在桌旁,“慢用。”而后又是一笑。
从客栈出来时,雨势渐渐小了,不一会,雨便停了,阳光一丝一丝地透过阴翳的树林洒在地上。我收起雨伞,看到山道旁的大岩石,才终是大彻大悟。轻轻地,我将它折好;轻轻地,把它放在了岩石上。抬头看向父母,他们正冲我笑着,是欣慰的笑。
那末,“共享”便在我心中播下了种子,开了花,结了果,永不会再凋零的了。而我,也会继续播种,直到在这个社会上,随处便可看见这“共享”的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