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有一个狭窄的马厩——只有一匹老马。
那匹老马曾是共马，在它年富力强时，它奔走在各家之间——载人，驮货，甚至拖犁。它健壮的岁月已不在了，于是，村里的人为它搭了个小棚，让小孩子们轮流照顾。
今天是我第一次值班。这是一个单薄的马厩，在河风里显得摇摇欲坠。推开潮湿的门，呈现在我眼中的是一个昏暗的内室。地面很干净，一摞摞干草整洁地摆放着——那匹老马就站在那里，咀嚼干草。它等候我多时了。面对这只安详的生物，我的脸颊一红，赶忙来到马槽前，将冷粥一股脑地倒了进去——其实也不能算是来到，这马厩狭窄得可怜，在有马槽的地方更是连弯腰都困难。老马抖了抖鬃毛，从窝缩的地方俯下身子，安静地吞咽冷粥——它是一匹枣红马，眉骨很宽，白白的一条直跨到后脑去，胸侧的根根肋骨暴突出来，也像这草棚一般危危可及。它很老很老了。我吃力地举起耙子，更换成摞的干草块——这种苦累的活儿总没有孩子是愿意干的，自然，这任务就被推脱到了我这最小的孩子身上。当我大汗淋漓地放下最后一摞干草时，老马早已吃完了冷粥，站在我身边，噗噗打了两个响鼻——上一个管理员早已嘱咐过，在它吃完粥后，要带它去河岸上“解决”。这所谓的“解决”，其实就是让老马在河岸上排便。看着这天地间瘦弱的老马，不禁感慨——它曾经是一匹怎样的马啊，驮着高高的货物或男人妇孺，行走自如；而如今，即使是最小的孩子，也会使它如负千金，寸步难移。关上马厩门时，我忍不住往里看去——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了。
远眺天际，那儿仿佛有一匹枣红的马在走呢——耳边传来悦儿的踢踏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