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寒冬炙烧过银杏叶的边沿,留下枯焦的烙印;我看见长风在无人的街巷游走,现身在脱落摇晃的棕色树皮间;我看见天空被一片片染上灰色的云挤压得蜷缩起来;我看见呼出的白雾将整个世界氤氲,万物在一瞬间模糊不清。日光并非昏暗,但它只是照亮了冰寒,用没有温度的手四处擦拭着。我看见秋天走了,冬天来了。
这个冬天比寻常更加令人寒冷。
来到街边时,我压紧了鼻梁上口罩的铁条,空气被吸入口鼻愈发艰难,令人时不时会有眩晕的感觉。由于很少有人经过,地面相较于往常更加干净,只有难以清理的灰尘肆意堆积着,飘浮着,压抑着无处安放的感官。冠状病毒在这段时间蔓延至x城,成为每个人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冬天而来的,还有恐惧与沉闷。本应红火热闹的新年笼上了一层阴影,街上冷冷清清。但我知道,他们和她们组成的家在看不到的地方团聚,交接着温暖。路上充满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远方亲人的问候,是幸福和希望。潘多拉的魔盒不只有灾难,我们总能等到黎明的那一天。
前几日存有的色彩在湿冷的空气中被冲洗。草木褪去生气。腐烂的枝叶化做泥土,续下隐藏的篇章。此刻,我觉得冬日不再是沉默着。我放大每一个细胞,感受着它的倾诉。
下雨了。亦或者说,下雪了?雨细品着寒冷,那是四季为它酿造的美酒。它恍惚间醉了,身姿逐渐轻盈,踩着无章的步子化作雪肆意飞舞。但当我伸手想要接住它时,它融化在我掌间,再无声息,只是闪一闪晶亮的光,安详地睡去了。地面是积不起雪的,浅而浊的小水洼散落在四处,为大地披上一件斑驳的花衣。冬日朦胧的镜面被擦清一小块,我在漫长的歇息中窥探着来年之春。
转角处,一枝怒放的红梅撞如眼帘。它仰面长笑,任风萧萧而过,从未有一丝动摇。殷红的花如火种,顿时引燃了沉默的冬天,延伸到纵横街道的深处。
这个冬天比寻常更加寒冷,所以,我们要更加顽强地与之搏斗……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