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海跻身于国际大都市的队列中,来自全国的山珍海味,在川、鲁、淮、扬等菜系的烹调下,汇聚成上海独特的味道,。纵然,身在上海能吃遍舌尖上的中国,对我而言,对上海味道的最佳诠释,是氤氲在爷爷奶奶厨房里家常菜的味道。
暖意融融的阳光,勾勒出小巷的轮廓,热热闹闹的生活味在正午时分弥漫开来。浓眉长须的爷爷抖擞着精神,准备烧一道拿手菜东坡肉,给全家人打打牙祭;砧板上响起了浊重的声响,那是奶奶有条不紊地切菜配盘。不一会儿,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享受美味,扑鼻的清香仿佛是流淌的河流,浸透了时间,无比温馨,让逼仄老旧的屋子都显得宽阔起来。
正午的时光不如傍晚时分的诗意,石库门照不进路灯光显得昏沉,隐匿于阴影里两排自行车仿佛守卫着城堡的石头守卫,静默伫立,知道晚上烧饭的火光亮起,黑暗瞬间散尽了,守卫们才显出分外的生气。空气里飘来美妙的味道,我伸长脖子努力地嗅着,贪婪地品尝隔壁的晚餐。这一幕,恰巧被晚归的陈伯伯瞧见,一张国字脸上浮现出拱桥似的笑容,亲切地招呼我:“小囡,来我家再吃上一顿。”我看爷爷点头默许,便夺门而去。厨房里弥漫着各家饭菜的味道,我的胃里装下了百家的温馨。
茁壮成长的我,让小小的屋宇变得拥挤起来,父母决定举家搬至郊区落户,老屋留给爷爷奶奶。尚且年幼的我,一心盼望着早点搬到新家,丝毫没有意识到,离分别的日期愈近,爷爷奶奶烹调的菜肴愈发美味。街坊四邻也更加紧密地走动,我得便品尝到五湖四海的菜品。我巴不得一夜之间长大,有更大的胃口将大家的馈赠全部收下。那段时间里,小小的厨房堪比皇家的御膳坊,总有新奇可口的菜肴让世间的美味无限放大。我却觉得,有独特的味道蕴藏在其中。
直到离开弄堂,离开了品尝美味的厨房,我才懂得家的味道是最令人难忘的。
时至今日,家家户户一起开锅下油的滋滋声还萦绕在耳边,那如霞蔚般蒸腾的在窗际的白色雾气,还浮现在眼前。舌尖的酸甜苦辣,炒锅里的浓油赤酱,将一生之味浓缩起来,讲述着只属于我的上海的味道:童年,石库门,邻里,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