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不知不觉的理解中成长的。理解仅剩不多的初中校园生活,理解父母头上多出的银丝,理解中秋夜的悲欢离合。
往年的中秋,我们一家人总是聚在一块的,热热闹闹地哄抢月饼。抢完月饼之后,我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月下,边吃月饼边瞪大眼睛寻找嫦娥仙子的影子,还有她怀中乖顺的玉兔。
但今年不一样了,今年……我的哥哥去了遥远的上海,我的父亲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上班,家里只有我和母亲。平时更多的时候,我在学校,母亲在家。有几回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呆坐在窗前,有时要呆坐很久,很久。
只有真正到月圆之夜,我才会深刻地理解“明月几时有”的迷惘。我不知道母亲一个人在家时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上了初三,我们每天基本上互相都说不了几句话,也许是我学业太繁忙,也许是母亲怕打扰我。上学,放学,吃饭,写作业,洗漱再睡觉,我们的交流在渐渐简化,“嗯”“是的”这种回答的频率已越来越高,我不可避免地感到难以言喻的疏离。
母亲的手机时常放在身边,一有消息就立马打开来看,有时会失落地放下,有时会欢天喜地地叫我:“快来看,你哥来消息了!”我笑她的一惊一乍,自己却也无比地希望知道哥哥的情况。我终于理解母亲在哥哥走之前悄悄让我去送他的苦心,但那天我拒绝了,等他们走了以后,自己却神经兮兮抱着书哭。
前几天,哥哥从上海寄来两盒月饼,母亲拆开来让我看,我用余光看盒子上的标识,装作不屑地推开。
“你哥有心了,你也去祝福一下他。”母亲把手机给我。
我明知故问:“还有几天才过节,现在祝福什么?”
母亲拍了一下我的头:“别装了,你不是也挺想他的吗?别总让我做中间人,你们兄妹得自己沟通。”
我瞪着手机半晌,发过去一条语音:“节日快乐,哥。”
“没有什么能疏离亲情的啊,傻瓜。”我对自己说。
我终于理解母亲每天的沉默,那是被我的冷漠打断后的欲言又止;我也终于理解哥哥临走前不屑的一句“不用她送”,那是被我的拒绝刺伤后的最后一次邀请。
十五岁,我理解了母亲为什么会长久呆坐,理解了父亲为什么要辛劳奔波,理解了中秋为什么会月圆,更理解了那个我从未理解过的字——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