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一直待在那个墙角,趴在木板上,用三条“腿”划着他的小木车。木车的轱辘已经生锈了,早已褪了色,木板也已久经风霜,破旧得布满裂纹,被岁月折磨个透。
他的外表也是如此,脸上的一道道裂纹正是被寒风划出的口子。已是花甲之年的他胡发已白,几撮银丝紧紧地趴在头皮上,龟裂的唇上方是长着雀斑的鼻子,胡渣狠狠地扎进凛冽的寒风。我每逢路过,都会瞥上一眼,奇怪的是,他的嘴角总是上扬的,瞳孔中的目光总是投到面前的钱罐或行人冷漠的脸上,仿佛他与所有人都是挚友一般。
我始终无法理解他的阳光和自信从何而来——身体残疾,乞讨来的钱很少,所有人都于他冷眼相待。他在这世上那样孤独,那样渺小,却还是以笑容面对一切,这是何等的乐观啊!但这份信心却无人理会,只是空落落地飘在那里,像茫茫大海中的一扁孤舟,那样的无助可悲。
然而,我的态度仅在那次相遇中转变了。
还是一个与之前同样平常的周末,我还是一样走过他身边,他还是笑着趴在木车上,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身旁还有一只白色的小狗,毛发已然沾满污渍,在他的木车旁一跳一跳地玩着。那只小狗追着地上的“玩具”绕着木车跑——那是他用钱罐盖子在空中晃动留下的阴影。小白狗很活泼,却只能一跳一跛地跑动。
我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小狗的后腿——原来它的一条腿竟然是瘸的!和他的主人一样,身体是残疾的。我不由得一惊,向后退了两步。正逗小狗玩的他突然坐起身,瞪着我,一只手冲我快速挥动,喊道:“小心有车!”我回过神来,赶忙往前走,一辆摩托车从身后飞驰而过。小狗也听懂了似的,看了看他的主人,叫了两声,那瞳孔中的光和他一样,都是充满了希望和期盼的。目光,投射在这大千世界的角落中,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们感受到温暖,并从内心里知道:有人还在关注着他们,没人是孤独无助的弱小生命。
我由衷地对他说了声“谢谢您”,给予他一个同样的微笑和一句同样温暖的祝福,从口袋掏出十元钱放在了钱罐里,低头又看了看那可爱的小狗,转身离开了。这十元钱中包含的是满满的温暖和感激,以及对乐观和温暖更深刻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