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静下来想的时候,我会看到:暮色下,烟云缭绕滞留着纯澈的呼吸。街道上,车水马龙驶向时光的裂隙。时光的流逝里,有明媚的韶华有年少的懵懂,还有我爱的那本书。那本恍若天河的书里藏着我的情义,那本《一千零一夜》,我梦想最初的所在。
原先,我并不爱书。同其他孩子一样爱电视里的卡通角色。母亲很反对,偶尔带回一本旧书试着读给我听。不知何时,半醉半醒中,眼前竟浮现出一幕幕神奇。令我爱的,伤我心的,无法忘怀。以后,放学常常从学校里奔回来,就是为了那本书。翻开,却也不识得几个字。顾不着问,囫囵吞枣地看了起来。某个阶段后,心思归属于想象。想,为我铺开一张白纸,替我渲染着缤纷。情节按我的想象发展。“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成了几个微小的窟窿……”那些天马行空,谁都说不清楚它的来由,我却爱着这样的朦胧。就好像黑色的夜幕下,星月散发着迷人的光点,当我还懵懂无知时,尽情想象着他们的故事。那小小的阅读的种子在我心中埋下,是想象造就了它的天地。我常常期待这一刻,于是当我阅读的时候,一切仿佛睡去,只有想象睁大好奇的双眼。
可是,等闲变却故人心!我怎么能够料到,这样的好奇也有凋零的一天。
那一天,我放下书,同其他孩子一样,突然有了别的追求,母亲也勉强同意。一把锃亮的吉他,成为我日思夜想的对象。梦里,我抱着它,指尖的撩拨,激起它的情绪,我被它果汁般的缤纷蛊惑。经常,放学从学校奔回来,不是进入文字的想象,而是在声音的世界里摇摆,以为那才是自己的梦想,不断沉迷中,却也弹不出一首。嘴上轻易说着不放弃,练习的次数越发间隔得久了。母亲有事没事,常推门进来,批评声盖过了琴声。我吃惊地望着,双手被什么禁锢,心情也逐渐被挤压得变形,直到盖过自己的缄默,我与她闹翻了。
事后的夜晚,坐在窗户旁,不知从哪飘来的琴声,勾着一颗游荡的心,回到了初时的天地。走过了千山万水跌宕起伏,有过那么多次不假思索的追寻,还不如坐在这里,在琴声中静静地浮想。我的眼前忽而朦胧,在最深沉的悲哀里,我找到了最初的温柔。那一千零一个夜晚,把头埋进月光,在文字中徜徉,泪水像星子在闪,“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再找到那本书时,心的窄门轰然被打开。
我最爱的那本书——《一千零一夜》,它相信,所有的种子经过埋葬才能焕发生机。它曾经把皇帝的心埋葬,让一切美好破土重生。它相信我是一颗阅读的种子,曾经的美好沉睡在地里。但我最爱的这一本书,它其实一直在把沉睡的我唤醒,它一直陪着我,我早就应该听从它的召唤,摒除杂念,破土绽放,回到最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