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灯晕下,索绕着袅袅檀烟,那结着薄茧的指腹在琴弦间跳跃,一勾,一挑,一抹,一揉,时而小撮,时而轻吟,那低沉浑厚的暗音涌入,似那奔腾的千军万马,偶时闪过几个泛音,犹如空谷百灵,清脆而悠扬。音音琴声,徘徊在耳畔,流淌在心间。
那溢着诗意的琴房中,我与老师合弹一首《阳光三叠》。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那幽幽的琴声和着轻灵的歌声,清雅而宁和,悠然而空灵,那曲声沉而厚,节奏舒而缓,诗人那对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暗藏在每一次的拨弦、挑弦,向我们娓娓道来,仿佛一杯浊酒,初品略涩,渐渐越品越醇越香。能将这委婉的丝丝不舍,一点点渗入这细腻悠长的琴音中,让人心中在那一霎间,似有一腔绵密之思涌上心头,脑海中倏地忆及某个过往之人的身影,眼前模糊了,真是不容易。
一曲罢,老师便停下抚琴的手,靠在藤椅上缓缓叙述着:“那六七十年代,全国上下会弹古琴者不过百人,记得一次回娘家,带了一床古琴和一把古筝回去,他们都说筝声好听,对古琴一概不论,许是没见过不了解就没做评价。如今回到乐清就是想在本土推广一下古琴,宣传古琴文化,让这身上沉淀着浓厚历史的七弦琴,尽量不在这漫漫岁月中泯灭身影。”老师忆述着,嘴角忽地漾起一抹明朗的笑意:“现在学古琴的人越来越多了,虽不及被追捧的潮流乐器,但能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不容易啊……”
余音漫漫,琴声袅袅,那所抒之情是《高山流水》的偶遇知音之喜?是《酒狂》的豪放与不羁?还是《阳光三叠》的绵绵不舍之意?指尖在琴面轻抚,沉溺在琴声,倾听着那段段深情,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