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在陕西农村以及其他省份,是一种流传很广的乡俗,通常是在立秋的那天晚上,孩子们便特许可以到别人家的瓜园去摸瓜摘豆,所得都归己有。可我们这次摸秋却很是与众不同。
十月的苞米早已收割,只留下枯黄的秸秆颓然的立在哪里,蔫蔫的低垂着。树上的叶子,也已经落得光秃秃。田野的其它作物也都被农民伯伯采收。而我们摸秋小队也兴致勃勃地准备出发了。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乡村的瓜园,而是村庄后面那座大山。大山里有公路通行,我们的车子停在表哥家的院子里。准备工作很简单,吃的喝的都不需要,大山上有天然的矿泉水和各种山果。我们只准备了几条编织袋子,几副手套,表哥还备了一把大弯镰刀,他在磨刀石上磨得锃亮。吃过丰盛的农家午饭,我们一行人十几个,开了三辆汽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我们沿着盘山公路蜿蜒前行。车里的表哥表妹嬉闹着,欢声笑语抛洒在弯弯的山路上。二十分钟左右,车队到来一个大拐弯处,领头的表哥停下车,我们依次停靠下车。下得车来,却见路里边有几棵猕猴桃树,盘虬卧龙的枝干缠绕在一棵大树上。藤蔓枝皮粗糙,棕褐色,像一副麻绳渔网洒在六七米高的树冠上。远远望过去,猕猴桃的藤蔓和树干缠络着,像一个巨型麻花,还是炸焦了的那种。藤架上稀稀疏疏的,结着几十个浅棕的小果子。毛茸茸的外衣,那就是猕猴桃了。这么高怎么摘它呢?我心里正犯嘀咕,表哥却攀树弓腰蹬腿,噌噌噌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灵敏得像一只猴子。他伸出带长把的镰刀,探着身子将果子一个一个的割下来。我们便在下边拉扯着口袋去接。一旁的小妹妹小弟弟就拍手大喊着:“天上下猕猴桃雨啦,天上下猕猴桃雨啦!”
再上车走了十来分钟,便来到了一片野生板栗林。这些板栗树碗口粗细,主干及靠近根部的树皮灰黑且皲裂粗糙,靠近枝叶的部分却青白光滑。但容易采摘的地方早已经空空落落。枝头上只悬挂着几个空刺包,像一个没了牙的老太太,咧着嘴向人们讲述着曾经的繁华与闹热。稍稍退后退远一点看,那高高的树顶上,还有寥寥的几十个个板栗刺包悬在那儿,在阳光下挑逗着我们。这同样难不倒我们,表哥又窜上树,接着大喊一声“快躲开”,就用他的长把镰刀,又是钩,又是敲。那些刺包表如冰雹一样从枝头坠落。于是大家一通惊叫,如鸟兽散的窜跳躲避。妹妹逃的慢了点,后腰上挨了一刺包。但幸好衣服穿得厚,没伤到里面的皮肤,真是惊险呀。待表哥溜下树来,大家又上去捡拾板栗刺包。又是一阵喧闹:有用手套包起来的,有折了小树枝夹的,不一会就是半口袋。我和妹妹小心翼翼地拎起口袋的两端,“嘿哟”一声扔进了后备箱。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处山谷。在潺潺的小溪旁,表哥停下了车。“快看,那儿有猫儿屎!”表哥大叫起来。“啥,猫儿屎?”我们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这山上有猫?还……拉屎?”一旁的姨夫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这是一种野果子,状如猫屎,但滋味甜美,比香蕉还要好吃呢!这一下可勾起来我们的馋虫。急急忙忙跑下车,走近一看,一丛一人多高的灌木,灰白光滑的枝干拇指粗细,对称生长的叶子已快落光了。只有一串串暗紫色的果实,香蕉一般的攒在一起。我迫不及待的摘下一个来,把它暗紫色的外皮掰开,果皮裂开的地方流出了白色的粘液,但里面却是像桂圆的乳白色的果肉,包裹着大颗大颗黑色的籽,看上去确实像长条的猫屎。“这怎么吃呀?”我皱着眉头下不了口,姨夫却一把夺过去,放在嘴边。只听吸溜一声,连果肉带核一股脑儿全吸进来嘴里。抿着嘴咂了咂,随后一撮嘴唇,“噗噗噗”黑色的果核像连珠炮似的给喷了出来。我们被这新奇的吃法感染了,纷纷效仿。于是,噗噗噗,到处都像机关枪似的,黑色的子弹互相射杀,小溪旁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边,周围慢慢的暗了下来。我们也该回家了。这次特别的摸秋活动宣告结束。我们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因为我们不仅收获了累累山果,还收获了数也数不清的欢乐。这次经历,将会成为我记忆的珍藏,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