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年纪还小,总是听见隔壁楼上传来如流水般的筝声。声不大,却是听得仔细,便对它产生了向往。
白得刺眼的墙与摇晃着的小灯,几株惨黄的绿植。她,出现了。面上挂着月一般的笑容,清灵又温柔。缓缓走来,领我去了教室。一切都是那么冰冷陌生,但,唯有她看起来是那么亲切可人。
小心翼翼拨了第一根弦。声音颤抖但余声远扬,心中既有欣喜又有些怯懦。“不错,再试试。"她的声音传来,像是翩翩月宫仙子。清浅的月光穿透黑暗,穿过纱帘,薄薄银辉轻轻落下。鼓起勇气,再度拨弦,可角度不对,刺耳的杂音差点震碎我萌芽不久的梦想。但她却耐心地握住我的手,捏住指关节,一下一下地拨着弦。终于,明白了拨弦的方法,高兴地跟一只学会飞翔的小鸟似的,抬眼望望月,月仍旧镶在黑蓝帷幕上,但更亮了,圆润可爱。她,没有因我的一点点小成功而欣喜,只是静坐于旁,微笑着陪伴着我,直至月至半空……
又是一个夜。我重重扔下谱子,指甲散落一地,"学习任务那么重,怎么还是要天天晚上来……""既然想去北京考演奏级,那就要好好练。""我够了,能不能……"我又把后半句咽下去了,轻轻揉着小指甲上刚起不久的血泡,她那温柔又坚定的话语将我点醒,我拾掇干净,又重新开始练筝。她还是那样默默陪着,每当我错一个音或是节奏不对时,谱子上总会多几个红圈和两行小字,那些提醒与柔和的月光一般无二,伴随着我,沉默又温和。
越来越入神。竟忘记了血泡的破裂,那是我最难忘的一天,月依旧高悬,而我回头,却发现她头上多了几根银丝,透来的月光与银丝互相照映,甚至融成一片,融成一片无瑕澄澈的浅银。
"不错,再来。"明黄的圆月再度高悬,足够明亮至掩盖群星细碎的光。而她,伴我七年大半的古筝老师,在我努力的路上,默默地,如月般,随我前行。
心中那片月,是她,也将永远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