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追寻那一片记忆中的梨园。
儿时回到乡下的奶奶家,这个和蔼的花衫白发的老妇人,与那时还身强力壮的爷爷,种着地,养着鸡,打理着屋后那一小片梨园。
江南水乡,的确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当我隔着窗望向那石砖砌起的矮墙后,几枝沉甸甸的雪白的梨花探出了头,在灰色的石墙上格外显眼,在那似牛毛、似细丝的斜斜春雨中摇摇曳曳,真是江南烟雨后,几枝白梨出墙来。
我怦然心动,打着伞也要走进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梨园,那样痴迷地望着梨花。满园的梨花像极了冬日小雪的包裹,在那雨中演绎着湿身诱惑,那薄如羽翼的花瓣依附在那深褐色的梨枝上,缕缕清香划过我和奶奶被春雨沾到的发丝,也吹过小池塘的湖面。
直到雨停,奶奶才带着我,踮起穿着老年黑色布鞋的脚,给我摘下一支盛满雨露的白梨。我掐着梨花瓣儿,抛向水边,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只有误入水中的梨花深深浅浅地漂在水面上。
午后,从墙外路过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的似乎也被雪白的梨花吸引,在墙外驻足而望,或伸手摘几朵。我有些生气:“什么人嘛,随意摘人家的梨花!”而奶奶却笑着,摆摆手用乡音说:“冇事呢!”
上学后,我告别了梨花。
当我暑假再回来时,梨花已谢,那似绿色灯泡样的鸭梨挂在枝头,我有些叹惋。
奶奶从一筐新摘的梨中细细挑选一个饱满的,在清水下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洗净。再用小刀从中间快速地一切,“咔嚓”,那梨汁溅在刀片上,流几滴在木板上。那雪白的梨肉在有些不平的梨皮下相称,甚是可爱。我用手抓一块便往嘴里咬,甘甜的汁水与清凉的果肉瞬间充满了口腔,自然的气息滋润舌尖。我觉得梨子味道真好,心中也有些新奇:那绿皮梨子不像在水果店买的那种常吃的有着金黄色果皮的雪梨呢!
梨花香,梨肉甜,是我童年挥不去的记忆。
江南水多,几年前的几场大雨将处在泽国的奶奶家淹了几次,果园废了,爷爷奶奶也渐渐老去,那片梨园终究只能成为记忆中的梨园。
也许世上本没有永恒的美好事物,但梨花的洁白清香、梨子的甘甜多汁却永远被我回忆,被我珍藏,这才是一种永恒的美吧!
那梨园,便是我不断追寻着的、记忆中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