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醋真香!”我扬了扬手里蘸醋的饺子,笑道。
“那你喝醋吧。”妈妈白了我一眼,知道我又在嘲讽她的厨艺。
那醋是真的香,镇江特产的香醋,酸味香醇浓厚,初尝酸涩,细品却又有一丝甘甜从酸中渗出,越陈越醇。许久未曾这样同家人说笑着,一起吃饺子了。这醋的香味也是久违,忽然忆起也是这样的醋香,小小的八仙桌围满了孩子,还有余晖中,那模糊又清晰的慈祥和满脸笑纹。
妈妈是外婆生的,厨艺却半点没遗传过来。小时候每到周末,就会跑到外婆家蹭饭。舅舅家的姐姐、阿姨家的弟弟、一般大小的孩子们端着板凳将四方形的小圆木桌围满,然后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锅里不断腾起的热气。
水沸了,饺子下锅。饺子开始翻腾,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数着数。饺子出锅,摆在每个人前面,一碟刚刚倒下的香醋摆在中间,映着袅袅白雾还有屋外正红的夕阳,一抹余晖。
年幼的我们筷子还用得不大熟练,也连插带夹沾满醋,不顾冒着热气塞进嘴里。甚烫,却又舍不得吐出这等美味,只好张大了嘴,一边哈气,一边用手扇风,来不及嚼几下就囫囵咽下。一边吃,一边还含糊不清地嚷着:“饺子好吃,真好吃。”
时光便这样定格在那几个抢着醋狼吞虎咽的孩子身上,还有那个乐呵呵笑着,满脸宠溺和慈祥的外婆身上。远方千家炊烟,飞鸟披着残霞归巢。
依旧还是这香醋、这浓醇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那时候的我们,只道饺子好吃,却不知也有醋的功劳,更忘记了,是谁包出如此美味的饺子。面前的醋碟映着白色的光,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又望向从窗帘缝隙中析出的余晖,静静驳在白瓷地板上。忽然心动,我问:
“妈,我们什么时候回老家?好久没见外婆了。”
“忙,回头再说吧。”
我回味着醋的酸甜,却不知怎地,莫名地品出丝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