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外难得见一个煮红薯的小贩,我买了几个酥软的红薯。红薯入口即化,香气却勾着我的思绪回到家乡,那里有一段弥漫着红薯香的,令人怀念的时光。
公鸡不耐烦地催促,狗的吠声直逼耳膜。“哎呀,急什么!”舅舅不紧不慢地牵着我,踱过颠簸的小路,穿过东倒西歪的树林,步入了原野。虽不在秋,原野却黄得颇有秋意,田垄上的野花也开了。我欢喜那垄边满篮的红薯,但舅舅的呼唤硬是拽着我前去寻觅红薯地里的“漏网之鱼”。
我坐在垄上,兴致勃勃地观望舅舅干得热火朝天——铲子一起,翻起土;一落,堆成土包。我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把小脑袋探进土包的洞中,用小手戳戳土墙,再伸手推推……不一会儿,尘土飞扬,招来舅舅的揪心。“哎呀,小淘气鬼!”我浑身的土令舅舅哭笑不得,我得意地抖抖土:“替你检修!”笑,那可难免。
苦苦玩到开窑红薯。几根白萝卜的红薯摆着各种奇特的造型,被严严实实的穿上了铁衣,“砰”的一声,摔入火坑。火苗越烧越旺,灰烟弥漫上空,顿时掩住了头顶的蓝天。眼见红薯的身影逐渐被火焰吞噬,舅舅拍着手收拾工具,火焰又被来袭的土块淹没了模样,我忽然忆起了什么:不会……
“大功告成!”舅舅拉起蹲在土包边的我,正要迈开步子,“我们走远点。”“哇……”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手指伸直对着他狠狠地跺起脚,“大骗子!这明明是给老祖宗们吃的,我没得吃了!”舅舅迈出的脚着实一震,悬在空中,好不容易才踏下来,扭头朝我挤挤眼:“烟灭了你就知道了。这烟大,走,调个位置。”我呜咽着将信将疑。
烟消云散,天空重归蔚蓝。舅舅在混着灰烬的土包中掘出了一块黑块,卖力拨开那一层层坚硬的外壳,露出里头黑白相间的红薯。咬一口,比平时稍硬了点,却更带甜味。香气混着热气,我吃得狼吞虎咽,末了评了句:“老祖宗缺席了好宴!”舅舅听罢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响彻原野,回荡天空。
这样一块承载欢乐的土地也难逃被征地的厄运,昔日的田野被一幢幢小楼占领,一切都变了模样。
吃着红薯,碧天下那火坑冒出的烟气似乎又浮现在眼前……
家乡,我怀念你,怀念那共同度过的欢乐,更怀念那焦香的红薯。这,就是我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