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条小路是他常常带我走过的。小路连接着村子和大马路上的公交车站。
我记得那年春节，我嚷着他给我买鞭炮，但这附近最近的超市就在公交车站旁。而他那年得了风寒，腿脚不便，可能是因为溺爱吧，他拿了钱，抱着我走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因为下了雨整个路都黏糊糊的，爷爷一瘸一拐，走起来异常困难。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攥着用卫生纸包着的钱。有时生怕我掉下来，还会把我扛在肩上，他肩膀的骨头硌的我胸口闷，但当时我心里却觉得无比温暖。
记得十年前的九月，我即将走进幼儿园的大门，与其他孩子一样，我哭泣着拉着他的一角，让他带我回家，他硬是哄了我十分钟，我压根儿就没想上学。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拎着我的小手，还是在那条小路上转了又转，转了又转，小路上不知名的花草已被有关人员清理干净，在路周围种上了树苗，遍地都是石头，稍不留神就会栽个跟头，他带着我边哄边转，直到中午我才肯去幼儿园。
我记得三年级的那次期中考试，爸爸妈妈出差，奶奶刚出院，身体不好，只有身体稍算健康的他，拖着瘸了的腿，拄着拐杖，我扶着他，他带我去公交车站，我搀扶着他走在那条小路上，满是石子儿的小路已经修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还有人行道。前几年的小树苗已长成了稍有些韵味的大树了，在路周围也盖起了高楼，公园和陵园。他把我送到车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鼓起来的纸团，小心翼翼地翻开，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塞到我手里，并叮嘱我让我好好考，我在公交车后窗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总有些担心。
我记得去年春节，我眼眶含着泪水捧着他的照片走在队伍的前面，身旁的大伯抱着白幡，父亲怀里紧紧着抱着一个骨灰盒，身后还有一群呜呜咽咽的唢呐匠，那条小路上撒满了白色的冥币……那路两旁的树的叶子也早已掉落，光秃秃的枝干生硬而孤傲地伸向灰色的天空……这次已不再是他陪我走这条路了，而是我带他回家。
我记得的，对吧！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