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歪歪斜斜铺成的小路,踩上去会稍稍翘起;路旁是石头或木板建起的房屋,垂下滴水的衣裙;树不多,却有鸟雀驻足在“三线谱”似的电线上。啊!我的家乡!
那一排不高的木房,似有些年头,木头的纹路深深地陷在木板上,或曲或直,恰似一幅古老的抽象画。门上爬满了铁锈,一摸就会硌手,像长短不一的钝针,扎得手生疼。轻轻一剥,如下雨般,一片一片,落在门前裂得千沟万壑的石板上,像裂开的皮肤苍白得出了红斑,怪可怕的。窗棂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鲜,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似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那饱经风霜的双手……总之,满目苍凉。这里头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蜘蛛网缠上了房梁?会不会臭虫爬上桌角?四年了,我幼时的伙伴已经四年没回来了。她在安徽还好吗?她还记着她家的大门钥匙还寄放在我家吗?
那一条不长的过道,已染上岁月的尘埃,已留下车轮的碾痕。抚摸那一块灰墙,一颗颗凸起的墙面,落下石灰粉尘。和天空的乌云融为一色,在风中,在空中,哭泣着,呜咽着,使树叶低头,使花朵垂眉。那无声的哭泣,似回荡在路上,我听到了,空无一人的小路也听到了。半贴在墙上的广告、贴纸,不停地拍打着苍老悲伤的墙面,最终像一片离枝的落叶,打一个转,悄然扑在地面上。
那三根电线,不再歌唱,是因为没有鸟儿光顾了吧,没有它们的伴奏,它们已经索然无味了吧。在风中,它们紧绷着,它们等待着,等待着,人们垂着头,手中提着大包小包,默默地走出小路,离开乡土,等着那个火红得刺眼的“拆”字贴上屋壁。啊!我的家乡!
是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吗?是只有离开才知怀念吗?还有多长时间和我的乡土在一起呢?每每想到这儿,总会想到“乡情”。
或许吧,只有在行同陌路中才会想到它,毕竟,乡情陌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