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个孩子都会在十岁那年遇到一些奇怪的人,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我就曾在十岁的那个夏天遭遇了一个紫藤花的“梦”。
那一天,阳光真好啊!像我一样不戴帽子的,就只好疲惫地举起手,挡一挡刺向眼睛的光束。就是那样一个有些单调的午后,我在巷子的转角遇到了一位老人——一位坐在轮椅上枯瘦的老人。当时我刚从一片浓阴里走出,面对满世界明晃晃的阳光,我猝不及防,脚下刚开始加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等我意识到这一切时,我的身体已经撞了上去。老人的轮椅急速向后退着,在清砖上敲出清脆的“咚咚”声。幸亏我慌忙中抓住了轮椅的扶手,才没有撞向后面一口积满雨水的瓦缸。
我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将老人推回巷口。老人从最初的惊恐中很快平复下来,甚至回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我愣了愣,报之以尴尬而感激的笑容。
多么宁静、温和的场景啊!
“小丫头,可以推我去那儿吗?”我顺着老人无力的手臂望去:那是一架缠绕着藤蔓的长廊,褐色的藤,深绿的叶,浅紫的花一串串地垂着。不由自主地,我推着轮椅走向那片紫色。
藤廊两侧有两排长椅,我将老人轻轻推到长椅旁,自己则坐在长椅上,仰头欣赏这繁星般闪烁的花儿。遒劲的枝叶千回百转,花朵则如奔腾的小溪,逶迤向前,一路欢歌。
老人倚在轮椅上,半眯起眼睛。他瘦削的脸上爬满了黑色的斑,两鬓的白发已稀疏,手上的皮软软的塌了下来。他静静的享受着紫藤花与叶的交响。紫藤花的香气很清淡,若有若无,可又真实的存在。奇怪的是,老人的听觉似乎特别灵敏,当有行人经过时,他总会睁开他那双古井般深陷进去的眼,微笑着目送行人离开。行人们有的莫名其妙,有的视若无睹,只有不多的几个回以微笑。渐渐地,我觉得这片花,这个老人,也许为那些善良的人们画着温暖的梦,梦里溢满了比眼前的太阳更明媚的阳光。
我起身离开时,老人微微朝我点头,道一句:“平安。”
多简单的一个词,我却感动得想流泪。在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年少的我也已多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平和的善意了?我记不清。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老人。可我却习惯于在上学的路上,对父母,对同学,甚至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轻轻地道一句“早安!”我明白了,老人交给我的,是对每个人温柔,对整个世界温柔!即便只是一句问候,一声抱歉,一弯微笑。
紫藤花绽放在我年少的生命里,这梦柔软了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