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冲散从前的朋友与同学。九月的风,吹来一个陌生的世界。我背着书包,踏入初中校门。那一天满怀期待的我,绝对没想到,进入的是怎样的孤独。
教学楼的阶梯上,便碰见了一个旧时的同学。我惊喜地招手,询问她分到了哪个班。尽管她仍如以前一般友好,可她嘴边吐出的话语,冷得像萧瑟的秋风掠过,卷走我心中残存的一点微光。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我窘迫地敷衍了几句,低下头逃避着她的目光,匆匆跑上了楼梯。我的余光瞥见地上有一片缺了一角的落叶,无助地躺着,形单影只。
独自一人,我走向食堂。开学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似乎大家就都已经交到了好朋友。我们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走着,聊着天,脸上都是笑容。我垂首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刻意不让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食堂里人声鼎沸。喧哗的人语,像一台巨大的轰鸣着的机器,震得我晕乎乎的。可是耳中接收到的也只是这样无意义的嘈杂,没有任何人对我说出哪怕是一个专门让我听见的字。周围的学生们笑着闹着,热闹欢乐得很。我是和他们隔了一层什么吗?为什么我无法和他们拥有相同的感受,我的心里只剩寂寥呢。
向周围望去,我看见,灯光映着食堂低矮的天花板,暗淡的光线像废墟傍晚的凄凉。却又没有黄昏落日柔和的色彩,只有冷冰冰的压抑的昏黑,和混着灰绿色的油腻绝望的灰白。
啊,那边桌子旁,吃饭的是另一个我的小学同学。我试着向她打招呼。我希望,这能让我从这无声无形的透明牢笼中脱身。
她静静的,并无回应。
……一定是这四周太吵了吧。再大声一点,她会听到的吧。我提高音量,对着她又打了声招呼。话音未落,更远处,一个我不认得的学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我微笑着,等她望过来。谁知她亲切地招呼了那个陌生的同学,未显露出丝毫注意到我的迹象,又埋头继续用餐。
桌脚与墙的缝隙中,有一块发黑的食物残渣,它曾经也是鲜美滚烫的吧,如今却零落在地,只会让经年累月蒙了一层油污的发灰墙壁与地板,显得更加脏乱而令人恶心。
我呆呆地站了片刻。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进入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让他们都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了。但这念头很快被打消。一个高年级的同学催我快往前走,语气很不耐烦。我习惯性地想提醒朋友,一起过去。我刚开口,猛然发现,身边只有一群群素未谋面的人。
我抿了抿嘴,不发一言,默默地转过身,淹没在人群中,淹溺在吵闹却寂静的孤寂中。
我在人群里,但我并不觉得热闹。那一次,我被孤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