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刻意回避,甚至不愿提起的一个人,就是我的姑妈。因为她是人们口中的傻子。
每次提到姑妈智障的原因,奶奶都自责不已!那时生产队组织去新疆摘棉花,新疆的棉花地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个包袱。把摘的棉花往里放,放满了就去队长那里称数,便于结工钱,然后倒在车上再去摘。有一回奶奶太粗心了,包袱已经塞不下了,可离称数的地方有点远,她就一边摘一边往回走,包袱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压的喘不过气来,导致姑妈不足月出生了,人是救活了,可从此落下了智力障碍的病根。
一颗、两颗……这样的白菜有几颗,姑妈就是数不清,连周围的小孩子都笑她,我也跟着笑!奶奶也曾送她去上学,但连续读了三个一年级,也没有学会数数,最终只好放弃了。
智力有问题,又没有上学,自然也不受婆家的待见,所以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娘家度过的。我的童年几乎天天见到她,但却很少和她讲话,既熟悉又陌生。
有一次,奶奶让她收拾小白鱼,临下锅时,奶奶问她:“洗干净了没有?”姑妈指着篮子里排的整整齐齐的小白鱼说:“洗好了,正沥水呢。”奶奶就把油烧的冒烟,好不容易煎黄了一面,拿起锅铲一翻,再用锅铲按一下,咦?鱼的肠子都出来了。原来姑妈只刮了鱼鳞,剖开鱼肚子,没有清理内脏就洗了。把奶奶急的呀,去洗吧,都煎黄一面了,丢了吧,又太可惜!气得奶奶一边用锅铲追着要打姑妈的头,一边喊:“作孽呀!”
其实,每次犯了错,姑妈并不躲,她只是红着眼眶反过来安慰奶奶,千万不要因为她气坏身体。过后总独自一个人在门口来来回回走多少遍,嘴里嘟嘟囔囔重复着一句话:我怎么那么笨呐。回想起她那瘦小的身影,是那么的无奈和无助!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我上了初中后,开始明白每个生命都是一首值得赞颂的歌,何况她是我的姑姑呢?我应该理解她,尊重她,现在每当有人问我她是谁?我会心平气和的说,这是我的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