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题记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屏幕里的小女孩轻声吟唱着《苔》。那声音清亮空明,仿佛是夏夜银白的月光下汇聚成的河,缓缓流淌。水盈盈的眼里书写着恬静,如同那一片清水下洗涤过的蓝天,于是,一抹淡淡的美好便流过心间。
我,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读诗了吧?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那是我触碰的第一首诗。记得,那是姥姥教的。夏日的夜晚,月色无尘,姥姥爱坐在那小院一角的躺椅中。院落里的那棵老杨槐,仿佛是从民国走来的旗袍女子,温婉而端庄。我依偎在姥姥的怀里,仰着童稚的小脸,望着天上的圆月。
姥姥也算是读过些书的了。她手执蒲扇,轻轻地摇。“床前明月——”口中一字一句地教我念道。那稍带着些方言的普通话,在我听来,却是极为亲切的,如同娓娓的春风,又似缠绵的秋雨,引得我也慢慢跟着念。姥姥的声音牵引着我,在我那活泼跳跃的音调后缀上了一份沉稳。她笑盈盈地,眉宇间露出浅浅的纹,似乎流淌着历史的长河。那浅浅的笑颜,就是我童年里的整片星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是,上了小学了。早读课,美丽的女老师常常会带领我们一起晨诵。老师的声音时而深沉,时而高亢。自上而下的音调如同轻盈的雪花,柔柔地,静静地飘落。淡颜浅笑的眼眸里似乎流淌着一潭清流。我被那悠悠诗词,还有那痴缠的声音勾了魂。好像穿越到了宋朝那喧腾的元宵之夜。家家户户的门檐上都挂满了五光十色的灯笼,东风吹过,花灯轻轻摇晃,仿佛是吹开了千树万树的繁花;又如同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形成一片星雨;各种迷人的香气溢满了大街,凤箫悦耳的声音萦绕耳畔,月亮洒下一片银白的光……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被X、Y、Z缠绕得几乎不得动弹,又时常被“氢氦锂铍硼”挤压得透不过气来。数不清的讲义把我的生活硬生生地变成了“苟且”,而那“诗”和“远方的田野”,成了触摸不到的奢侈。
电视里,小女孩的《苔》已经唱完了,我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书柜,翻开了那本躺了许久的《唐宋诗词鉴略》。书页已经有些微微泛黄,薄薄的纸张似乎已经“脆弱”得不可触碰,我的心不禁生疼了好久。慢慢地一页页翻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是李白,一个寂寞的圣者,吐露豪迈与自信。举杯,对酒当歌;髙叹,人生几何。“竹杖芝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那是苏轼,一个坦然的智者,抒写洒脱与旷达。慢行,无惧风雨;低吟,人生自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那是杜甫,一个忧郁的仁者,袒露开阔的胸襟。惆怅,怜悯百姓;默叹,忧于国家。
又一次触碰诗词,那是一次心灵与心灵的撞击,随之而来的是那久违的小小的幸福。窗外,天空,是从未有过的蔚蓝;清风,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呼吸的空气,仿佛也是从未有过的清新。往日里那被轻烟裹挟的心一下子开朗起来。那小小的满足感一点点地膨胀。我知道,这一次,我会将她紧紧拥怀。
——因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