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奇怪的,有些对别人无所谓的事物,于己却珍贵无比且美好得不可思议。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妈妈在忙活着整理杂物,柜子开合间有刺耳的“吱呀”声,衬得这周遭更是一片安静。我百无聊赖地倚在床头,眼神扫过那一摞摞旧书、一捆捆衣裳——它们真的都太旧了,或许是我曾经翻了穿了太多回罢。于是无端地想说些什么,可话儿涌到了喉头,又终究只是化作一声闷闷的长叹。
恰是此时,妈妈拎起了一件笨重的衣裳,同我抱怨着:“这身衣服左右也用不上了,扔了算了吧!”怎么会用不上了呢?我的目光划过那草绿色的衣袖,定格在背后的一串英文上——那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啊,是我的小学校服。
妈妈还不曾察觉我的目光,自顾自的抱怨着兜边不知被什么蹭起来的浅灰印记,我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语停驻。妈妈或许忘了,但我还记得,那是我们五年级去实践活动自个儿下厨得来的。那实践基地用的是笨重的大铁锅,手一抹便会蹭上一层黑灰,为了能好好的吃上饭,我蹲在水龙头旁足足洗了十来分钟。锅是干净了,可低头一看却傻了眼——身上的校服不知何时已蹭满了黑印子。回家后饶是妈妈洗洁精肥皂齐上阵,也终究是烙下了印子。
有些怔怔的瞧着妈妈对叠了校服,作势就要扔了去,我才堪堪赶在前头止了人动作。立刻招来妈妈不解的眼神,可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扯不出跟妈妈解释,这又脏又旧的校服于我而言的意义呢?目光无意扫过那袖子上的一点棕红,我脱口而出:“这衣服不能丢!它……它救过我一命呢!”
自然是夸大其词了,可这也却是我的另一件回忆。那时正是六年级的体育测试,400米素来都是我的弱项,跑到最后50米的时候连气儿都喘不顺了,我索性闭上眼儿不顾一切的狂奔起来,或许是我太过心急,在临近终点时竟狠狠地摔了过去,手肘重重的擦过红色额橡胶跑道,吓得老师与一众同学皆涌过来搀我,不知是哪个眼尖的瞅见了我的手肘,惊慌失措的叫着:“叶栩妍的手肘流血啦!”
我这才察觉手肘火辣辣的疼,抬起一看,发觉尽是一片的红,当真有些心惊。可翻开袖子一瞧,却是连皮也不曾擦破,只是有些红罢了——这时才明了,要不是这件被我嫌厚嫌重的衣裳,我怕不止是衣服蹭上了跑道颜色,而是真要血流如注了!
妈妈还不解我话中的意思呢,却被我扯去了衣裳,推出了房门外。独自在屋中瞧着那校服好半会,我将脸埋进校服中,那泥土和草的清香,午后暖阳的味道,源源不断的送入我的心中。终于抿出一个笑来——或许这件校服一文不值,可于我而言,它承载了六年的小学时光,那便是——千金不换的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