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手拿起堆在门口的黑色网格垃圾袋,下楼后往垃圾桶一甩,转身便离开了。
到家呆坐窗前打发时间。街上空荡荡的,即使有人,那也是急匆匆地赶着路。
也是,谁会愿意这时候出来被太阳榨干水分呢?
奇怪,他怎么在垃圾桶旁不走呢?那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上身泛满黄斑的白背心胡乱塞在黑色长裤里,手里拎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麻袋。
他把麻袋放下,从垃圾桶里提出一个垃圾袋放在地上,蹲下解开,火钳拨弄几下,易拉罐,手马上伸去
捡了起来,在地上磕了磕,就放到麻袋里。接着他把垃圾袋打上结放在一旁,双眉拽着嘴角向上挑着,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一口参差的黄牙特别耀眼。
他擦了一下汗,又从垃圾桶里拎出一个垃圾袋,黑色网格的,这不是我刚扔的,里面装满了厨余垃圾,他可千万别打开呀,太脏了!
他拎出一拆,两个易拉罐横在当中,鱼骨、肉汤、臭鸡蛋粘上上面。老人不禁眉毛拧在了一块。
快别看了,别拿呀!
老人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用火钳把罐夹出,刚要磕,易拉罐就滑了出去。他只得用指尖捏着勉强可以下指的地方,在地上磕两下,臭鸡蛋壳没甩掉,手指却一滑,肉汤臭鸡蛋液被撞得溅起。
老人靠得那么近,脸肯定溅上了!“刷一一”我的脸顿时滚烫滚烫的,指甲虽紧抠着手心,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痛。我的随便却给他造成了不便!
后来,听邻居们说,他就住在附近,每天下午一点半左右,便会过来捡垃圾。为了弥补过错,我于是一发现家里有易拉罐,就放入一个大大的杂物袋。
终于到周末了,今天下午我就可以把这满满的一袋送给他了!越想,下楼的脚步越松快,几乎全是只有脚尖着地。杂物袋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可回收垃圾桶旁。我回家后,坐在窗前,等着,等着……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老人一直都没出现,易拉罐没给他,怎么才能让他收到我的歉意啊?
远远看到一辆环卫车缓缓驶来,我得把这袋易拉罐再存着。于是,我下楼拎回。
倒空的易拉罐本应该很轻,很轻,可我拎着却觉得很沉,很沉,大概里面刚灌了我没有获得救赎的沉甸甸的愧疚。
后来听说老人捡易拉罐时被撞了,恢复得不是很好,就被家人送去老人院了。
生活,你为什么不给我弥补过错的机会呢?
也许,生活你是一个淘气的捣蛋鬼,常常趁人不注意,就来个措不及防,让人留下一个又一个遗憾。
或者也许,生活你是一位艺术家,每次看似意外的遗憾恰是你为让人感受生活的真实的精心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