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河岸,有着一棵榕树,她自己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岁月,生机勃勃,枝繁叶茂,秀发在风中摇曳,身躯挺拔指向太阳。她觉得自己平凡,一心专注于扎根成长。可一只小鸟的出现却打破了宁静。
这只鸟儿一无所有,既没有觅食的本领,又没有动听的嗓音,一身灰扑扑的乱毛,显得无知而弱小。榕树让鸟儿住了下来,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力量让她这么做,那一刻她明白了所有过往年岁里的努力都在为相逢做了准备。
夏日的风雨,总是急性子,冷酷而粗暴地席卷着万物,雨珠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榕树翠绿的树叶,闪电在天空中乱舞,雷声宛如巨鼓,震撼着天地,榕树的心在颤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怀中那小小的生命。榕树能汲取天地灵气滋养自己,她急速催化出力量,树冠闪耀如同绿色宝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在防护罩里,小鸟恬恬入睡,榕树用她特有的方式轻轻哼唱着摇篮曲。在狂风暴雨的撞击下,无数的树叶悲鸣着从枝头被拽落。这些她曾经最珍视的东西啊,她都不管不顾了,因为她的心中,住进了一只小鸟。
大多的树木逃脱不了四季的循环,榕树却能保持常青的状态,在冷寂的冬天里捎来春的绿意。在季节的更替间,鸟儿长大了,披上了一层五彩的羽毛,外出觅食、空中玩耍,累了就回到树的怀抱,给她讲外面的新奇事,为她唱动听的歌。一日,鸟儿归巢,却一反常态,趴在窝里不吭不叫。“太累了?!“榕树拢紧了怀抱。第二天,鸟儿振奋地展翅跃向高空,榕树为这英姿自豪。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小鸟,选择了更广阔的天地,决定搏击蓝天。
鸟儿没回来。夕阳把天染了色,橘黄、火红、金黄交织着,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在了榕树的身上。河岸边,有颗心记挂远方。
“这株树怎么了?“途经的人们惊异于榕树的变化。好像榕树终于懂得要和四季应景。树的叶子开始发黄,在风中瑟瑟地抖,树的皮,不再光滑而耀眼,时间为她刻上了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啾、啾、啾”,“是我的小鸟回来了吗?”忽然,榕树在颤抖,那枯黄的叶子一下子又焕发出生机,那苍凉的秋景顿时变得多彩而艳丽,榕树用树叶轻轻地拍打着鸟儿乱蓬蓬的羽毛,鸟儿的动作与眼神,她是那么熟悉……很快,她明白了,这是南飞落单的一只鸟暂时栖息在这里,不是她心里的那一只。她奋力伸出枯瘦的枝条,试图挽住那清甜的晨露,除去鸟儿的干渴;她努力挺直腰杆,给鸟儿一个安全的避风仓;金黄的枯叶在光秃秃的枝头摇荡,进行着最后的抵抗。“我的小鸟,希望你一切安好。”
冬天就在眼前,南方难得下起了雪。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在冻僵的枝杆上,钻进了榕树孤单的心。她真的一无所有了,没有了高大的身躯,没有了翠绿的新叶,更重要的是没有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我十几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了!额,这株树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榕树也觉得自己熬不过,寒冷侵袭了她的身躯,枝干仿佛下一刻就要粉碎。“我的小鸟早已到了一个更温暖的地方。”榕树在心里庆幸,她要沉沉睡去了。意识模糊前,耳畔似乎传来了鸟儿的啼叫,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双清澈的眼睛……会回来的,春天会回来的!似乎一股温暖的力量护住了她的灵魂,这种温暖让她再次试着伸展躯干。
泪水凝成冰,在树梢点上了高洁的花。洁白的冰雕里,隐隐约约的绿色是什么?春天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