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可是那书架上的纸张?可是那相伴多年的伙伴?可是那常唤我醒的阳光?可是那夜间伴我眠的弦月?而那最好的朋友,却要提及一物,一景。
它高挺,直拔,树皮粗糙。它还有个发育不良的伴侣。那两棵银杏伴了我多载春秋,叶呈扇形,春碧秋黄。常有雀停在枝上,用喙梳理自己那光泽柔亮的羽。曾有燕在两枝交界处衔成一窝,我亲眼见小燕从幼鸟到后来羽翼日渐丰满,飞离巢穴。
我与发小最爱的便是秋。入秋,寒露时节,银杏叶开始落地,硕大而金黄。我与发小便拾起它们,一部分贴作标本,另一部分扎成一捆,看上去像极了黄玫瑰。年年如此,乐此不疲。
春时,银杏抽枝,高处长了几片嫩叶,偶尔拾起,细细端详,不如秋般丰满而无立体感。老家比较多枫树、香樟、紫薇和樱树。枫叶与银杏性质有些相似,入秋即黄,大而饱满。据说银杏百年结一果,反正据我太爷爷说他三十年前搬来这里也为曾经见它结果。我是八九岁才约莫知道银杏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与它一起的水杉恰巧也是如此。为此我高兴了很久:从小就是玩银杏叶和水杉这样的国家一级保护植物长大……
就连冬时银杏也是美的。银装素裹,积雪落在枝头,秃枝上堆积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雪。当时门口的屋檐结了冰锥,砸下来险些伤到小孩子。孩子捡起冰锥,用暖热的手捂着那冰,摊开手时冰已化了,手指通红,便“哇”地一声哭了,哭得很惨。银杏不像松树那样能拦下一片厚厚的雪,所以不远处的松树下面雪极少,人们便窝在那,燃起柴,烤番薯。经常有小孩子的羽绒服被火星沫烧了个大洞,被母亲骂骂咧咧扯着耳朵拉走。
如今早已离这银杏有两千多公里,但它是我人生的光,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