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对未曾接触过的事物感到迷惘时,当我提出一些鄙薄的看法时,祖父总会第一时间指正,他是我了解世界的眼睛。
祖父知道的东西多,这我从小就知道。有了疑问,自然也喜欢问他。幼儿园开设了英语课,但实施起来是颇好笑的。如果令我回想,大抵就像一群小鹦鹉有一句没一句的学语。傍晚,我回到家中,祖父正在喝茶。他见到我,便极和蔼地问:“今天学了甚么东西啊?”我指指茶水:“这是‘踢’。”祖父连声说好,又问我知不知道都是哪儿的人说英语。这可只能叫我连连摇头了。祖父笑笑:“这是应当知道的。”他于是从一旁拿出七个茶碗来,按规律摆在一起,细细给我讲解了一番。在那天下午,我了解了七大洲,也了解了七大洲有三个茶碗说英语——他们把茶叫做“踢”!现在想想,这或许是我对世界最初的印象罢!
后来上了初中,我还是喜欢与祖父聊天。但空闲少了很多。我学习了地理,自然懂得多了些。祖父有天来接我,这令我很激动,我想我可以像成人一般极深沉地和他谈谈世界了。我砸了咂嘴,尽可能压低声音说:“非洲人长得不如意。”祖父看了我一眼:“仅通过个人的看法来看待事物是不对的,更何况通过肤色呢。”他说完停了许久,才又开始说,“应当尊重每一个人,无论是美洲人还是非洲人,在生命的角度上——同你说这个有些早,但大家都是平等的。”这段话我现在想来依旧深刻。倘若我有一丝一毫关于种族的偏见,那么在这番交谈后也应烟消云散了。
我越长越大了,祖父现在也不再说世界的故事了,他相信我会了解。我呢,也只是在教他用手机时闲聊几句。对于这急速变化的风潮,他似乎也跟不上了。
可他在我心中,依旧是让我了解世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