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起落,缘起缘灭。一辈子,人总要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前世的五百次擦肩,才换得今生一次回眸,而我要多幸运,才够唤你一声“姥姥”。
梦中思念的,时常是你的模样:你本来很高,年轻时亭亭玉立,老了背却佝偻起来。蓬松的卷发,总是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青色的柳叶眉,历经岁月打磨的肌肤变得黝黑,雕出道道细纹。
你勤劳俭朴了大半辈子,手艺绝佳,也总爱做些美味。你总是拨着电话,热切地叫我去吃,或者提一个编织袋,站在我家楼下,等着我取。一次,趁着周末,你叫我到家中吃饭。正值夏日,家中有些闷热。你和姥爷是不太开空调的。我坐在沙发上玩弄着手机,不一会儿耳边响起那熟悉的话:“阅阅,来,你尝尝这个。”
你笑得很慈祥,端着一个橙色的碗走出厨房。碗里两颗琥珀色的卤蛋晃晃悠悠,油亮弹滑。我接过碗,扎起一个,咬下口去。比外边买的平白无味的茶叶蛋不知好吃多少倍,油香,咸鲜。
你也无比满足地笑了,比自己吃还开心,你又说:“给你们家拿几个!”说着打开一个塑料罐,不停地夹着鸡蛋,又到些卤汤。你总是攒着这些瓶瓶罐罐,就是为此。我接过来,分量满满,小心地端着。
前些日子,我们又见面了。是因为你带我参加竞赛。
天还是灰蒙蒙的,冷空气肆意猖獗,卷起一派枯叶。你怕我冷,又怕考试迟到,便打了出租车。
车上,你操着一口陕西话,关切地说:“快把衣服扣上,冷不。”伸出长着老茧的手,为我扣上大衣。
“你吃不?”说着,你打开蓝色编织布袋,一股热气也随之涌出,“我带了包子,馍和酸奶,你看你吃啥,我专门早起给你馏的,还吃不?”听着,我眼前浮现出你蒙黑中,驼着背,穿一件毛衣,梳着马尾,在厨房中忙活的身影。灶台上火没熄,白色蒸汽袅袅升起……
遇见你,我亲爱的姥姥,三生有幸。庆幸的作为您的孙女,我获得如此疼爱。此生不够,唯愿来世仍能遇见。
届时,我一定还要深情地唤你一声:“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