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忘不了一眼。
天气适宜,格桑花满地,海跋三千多米,我和爸爸妈妈已走了六七小时。我们身心俱疲了,但还坚持走着。爸爸问:“我们还上去吗?”“上去。”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想拜访五千米的“天池”,看那极致的蓝。
累,真的好累。脚底已经没有知觉,我能做得只是把腿弯折,往上挪动,身体压上去,就算是完成了一步。虽然温度很低,但我觉感到非常燥热,汗湿透了我的里衣,冰凉地滚落。如果现在停下来,就还来得及和同伴复合;越往上,就越难反悔。还要上去么,真的不后悔?不会后悔,我要看高原的天落进水里,化为一抹极致的蓝。
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还有多长,我不敢抬头,不敢往上看。我的任性和坚持已让家人陪着劳累那么久,我必须坚定。
“海跋很高了吧?”胸口闷闷的,四肢酸软,头也有点晕,“真饿,一天只吃了些零食。”我以为只是饿了罢,因为到现在还没受高原影响呢。持续了不久,我发现没法回避事实了,“妈妈,氧气瓶能给我用一下么?”“好,那么,要不……我们……下去吧?”她问。“……不要,都走了这么久。”现在近乎固执了。
天空渐渐灰暗,将要下雨,其实爸爸妈妈早就知道,但还是陪着我。突然,我们停了下来,前面望过去尽是人头,密密麻麻看不见尾。退伍太长了,可能要等很久,却离“天池”不远了,令人有些进退为难。爸爸试探说:“过会儿下雨,人也太多了,要等非常久,要不……下去吧?”“都到这里了,为什么要下去!现在跟我说这些?”我情续失控,大吼大叫,我恐惧真的会错过那抹蓝色。
雨下了下来,撒在在脸上头上,又钻进衣服里,实在难受。前方的人群排山倒海地挤在小路上,都很焦灼。
黑云翻墨,过会儿是暴雨,是会下很久的暴雨。“我们得下去。为了保证安全,必须下去!”没有再向上爬的权力了。我被拽着,眼前一片模糊,但只能沉默地往下走去。
腿在发抖,前面的努力全部白费了,真的不……我不甘心啊!心脏揪成一团,刺痛地收缩。过了一会儿,眼泪断线似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擦不完,只得无声的流下去。我错过了那极致的蓝啊!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死气沉沉地坐着。妈妈突然惊喜地喊:“快看,天啊!”我遥遥地望去,愣住了:那是怎样的蓝?是明亮的、通透的。高原的天幕坠落,被大地驯服,化为一个湖泊,蓝幽幽地待在那里,不似真的,但却洗涤我了的灵魂。这蓝就如同不可亵渎的神,无比庄严,无比神圣。我竟不敢再看。是了,就是了!我一阵心悸,浑身战栗起来。
我还是见到了最极致的蓝,只一眼,便醉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