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小巷里,土路上满是泥泞。烧烤店散发出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巷。褪了色的木门上方镶着一块大红的牌匾,上面用白色的楷体写着:专业选日、取名,小灵通电话XXXXXX。往前走几步,凉亭里,几位满头银丝的老人爽声交谈着。巷子里的风,不疾不徐地吹着,斑驳的围墙,破落的屋檐,在小巷的拐角处,却还能听见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经过那家麦饼店,拐个弯,再拐个弯,必定会看到一家废弃了的时装店,会看到店内里面光着膀子的模特。一转头便是林修鞋的店。
林修鞋的铺子在沧河巷里的一棵大榕树旁边,她移动的修鞋小铺便在她家前。小铺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台落了灰的修鞋机(林修鞋不常用它,因此便落了灰)和一盒针针线线。
林修鞋不仅能修鞋,还会修衣服、修伞。母亲坏了的伞和衣服就找她修过。至于林修鞋为什么要叫林修鞋,我便不知道了,只知道旁人都这么唤她。
林修鞋清瘦清瘦的,眼睛大得吓人。嘴巴干瘪干瘪的,一出声便是一口地道纯正的温州方言,为人和和气气。我有一次听见她和门口抽烟的大汉聊天,(听过嘎比滴xxx接续伐)接着叽里呱啦不知在讲些什么了。
林修鞋手艺极好,因此母亲一有破了的鞋就找她。一日,母亲提着她划了一个口子的皮鞋,去找她补,她不在铺子里,我到店铺后的屋子里去找她。房子里空空荡荡,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破了一口子的碗和一双小小的筷子。
木桌旁边是一张裂开了缝隙的木柜,里面胡乱地塞着衣服。穿过客厅,是林修鞋的卧室。林修鞋卧躺在铺着床垫的木板上,一旁放着还未补的衣服。脚底下的木板嘎吱一响,林修鞋惊坐起来,诧异地望着我们。
鞋子被它接过,她便低着头,腿上摊着一块布,左手拿鞋子,右手灵活地在鞋子上穿针引线。钩针从鞋底穿进去,然后拉出线,然后再由另一根线打结,勾出。林修鞋的绝活便在快,如此循环来去,一眨眼功夫,皮鞋便修好了。若还有剩余时间,林修鞋心情正好,偶尔也在鞋子上缝些花什么的。一针一线被隐没在鞋胶之下,看不出补过的痕迹。
我离开了林修鞋那里。
巷子很静,脚下的泥路滑滑的。巷子不长,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了。巷子旁全都是人家或小店,院子一样的高矮,几十栋老房子,排列得整整齐齐。房子的墙发青,满是暗绿色的青苔。转过身,林修鞋一针一线地补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