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过一段时间,特别地抵触外婆,不再像幼时般与她亲昵。
原因是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我想也许是因为外婆的形象吧。外婆今年已经年近七十,称不上老年,可也不算年轻了。上了岁数的外婆,身材开始发福臃肿;脸上的皱纹开始无限蔓延,好似山间的一道道沟壑;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微微发旧。同班同学的外婆,有的苗条,有的年轻,有的时尚,每一个似乎都要胜过我的外婆。
不仅仅如此,我更觉得外婆疼爱姐姐和亲戚家的小孩超过疼爱我。于是便像丢了心爱娃娃的小朋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开始赌气不搭理外婆。
外婆比我在这世上多待了五十几年,自然明白我是在刻意疏远她,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地注视着我,无论是什么时候。那时的我当然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自顾自地生着闷气,不要外婆接我放学,也不要她给我做早餐,连一向脏乱的房间也拒绝让她收拾。
外婆她什么都知道,早上做完早餐非要说是母亲做的。白日里我去上课,她就悄悄替我打扫了房间,也告诉我是钟点工阿姨帮忙收拾的。可是母亲是清楚的,她根本就没有做早餐,她请的阿姨也只负责清洁地下室和阳台。于是母亲告诉我,让我不要和外婆怄气。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外婆。心里有些羞愧难当,可不久便产生一种近乎于恼羞成怒的情感,我都叫她不要替我做这些事了!我在母亲跟前草草点头应下,心里不怎么是滋味,总觉得我以怨报德的行为实在有点不妥。
晚餐是外婆做的,异常可口,只是大家都一言不发,只有外婆在给姐姐夹菜。我原本生出的歉意荡然无存了,外婆果真是更喜爱姐姐,果然在我意料之内。母亲又好巧不巧地提出明日让外婆接我放学,我重重地放下碗筷,拒绝了。然后我上了楼,回房间闷闷地、漫无目的地寻找东西。忽的,看见一张相片,一个长相标致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孩子,举止亲昵。那孩子是我,妇人是外婆。外婆以前原来并不胖,原来也生得不差。外婆原来并没有偏心,原来也那么疼我,这可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但我忘了亲情,本就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