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与父亲的隔阂也像积雪般一点点加厚。但在某个被阳光晒得懒倦的午后，思绪绕过发梢，穿过时空，才蓦然发觉，他的爱，就像笼罩着我的空气般。
记得儿时，父亲最喜欢一手将我抱起坐在他的肩头，笑着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则抱住他咯咯直笑。那时的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后来也是，但总不如以前那般话痨，有时甚至一言不发，惜字如金。
8岁时，看见邻居家的大哥哥穿着轮滑鞋在街道上来回穿梭，潇洒的身影迎着风前进自如。我兴奋得两眼直冒金光，回家打电话给父亲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小迷妹似的手舞足蹈。他在电话那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应着。
现在想想，估计在想着去哪给他的小公主买鞋吧。没过几天我就忘记了，哪知他却记下了，记得很深。过年回家时，他带着溢于言表的欣喜和一双轮滑鞋，递给了我。一双迪士尼的轮滑鞋300元，妈妈抱怨他买得太贵，他看了看在旁边抱着鞋不住笑的我，也只是轻轻地笑着。
当清晨的旭光轻轻吻醒眼睛，我知道他已经走了，却在门边的墙上看见了一行黑色的印记，走近一看，是他的电话号码。大概用了很大的力气一遍遍加深的吧，数字已经深深地嵌进墙里了，下面一行附“爸爸”。我用小手认真地用电话输下他的号码，稚嫩的声音在接通的那刻喊着爸爸，一阵沉默后，他才缓缓开口。
之后便是两边的沉默，我是被欣喜堵住了嘴巴，他呢，也一样吧。
12岁之后，冬天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放学之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当他看见我回家，一定会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找出里面的牛奶，还会碰到里面的碗碟，发出叮叮的声音，然后拿出一个大大的杯子，拧开牛奶，接着牛奶便会像一道小小的瀑布一样冲进杯子中，放进微波炉，当微波炉停止旋转，发出“叮”的那一刻，他一定会潇洒地走过去拿出来，当然不是那种王子啦，应该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一声牛奶和桌子的碰撞拉回了我的思绪，转头看，他热好了牛奶。
唯一不变的是他和那杯牛奶，只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再没有用崇拜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原来他就是我的空气，平凡得甚至让我察觉不到，但当空气抽走的那刻，我确实钻心地疼。
我转头看向他，“爸爸”，眼睛一眨也不眨道。
“嗯？”
“我爱你。”
他没说话，可眼睛的氤氲却在说，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