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春节是热闹。
腊八这天,照例是要吃腊八粥的,腊八那天,奶奶很早就起来熬腊八粥,清晨起床,头晚上泡好的米跟豆都鼓鼓涨涨的,好似蕴蓄了足够的力量,精神焕发起来。大锅里,米豆翻腾,蒸汽氤氲,不一会儿,就闻到了各种干粮煮熟的香味,混着灶膛的烟火味儿在厨房中萦绕,飞窜,追逐,盘旋。揭开锅,一颗颗色香味俱全的豆子,粘粘乎乎的缠绵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似的,相互依偎着。挖起一勺送入口中,绵软香甜,一粒粒豆子在我嘴里融化,滑入我的胃里,顿时,身心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说不出的惬意舒畅。
腊八,大概就是豆香米香的味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门前贴满了红红的对联,在暖阳的映衬下泛着柔和而绚丽的光芒。每年贴对联的任务是我的爸爸共同完成的。打浆糊,整理对联,刷浆,上墙,一系列的步骤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仿佛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下午,就开始包饺子了。过年的饺子也叫大钱饺子,洗好的硬币一个一个包裹在白花花的饺子里,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使劲盯着有钱的饺子,希望能记住它们的样子。煮饺子了,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飞入锅中,在煮沸的锅中嬉戏追逐,在雾气里旋转浮沉,孩子们盯着大锅里的饺子,看哪个饺子沉到水底,狠狠地记住它地样子。饺子出锅了我即刻抓起一个送入嘴中,鲜美的汤汁在嘴中迸发出来,滋润着我的每一条血管。
夜幕降临,鞭炮声声,红红的鞭炮在清冷的空中炸开,点点殷红散落在年三十的夜空里,满地的碎屑,给整个院子铺上了一层红毯。
八点,春晚开始了!伴着熟悉而欢腾的旋律,餐桌上的年夜饭争奇斗艳,各种花样儿目不暇接,全家举杯同祝,期望来年能好运相伴。半夜守岁,再次升腾起的鞭炮声划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夜空,发纸、上香、上供,一系列程序化的仪式重复一遍,入睡。
凌晨四五点就要出去拜年了,一句“过年好”囊括了多少难以言表的祝福和期冀。吃包钱饺子,这是孩子们最期待的节目,随着叮叮铛铛的钱币碰击声,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没吃到饺子的鼓着腮帮子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咬咬牙往嘴里再塞上一个,吃到了的则乜斜一下,拍案欢呼。
正月十五,元宵节到了,从早饭开始就吃的是元宵,灌满汤汁的元宵在嘴里碎裂来来,那种汤汁溢满口腔、胸腔的感觉令孩子越发兴奋起来。元宵预示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晚上璀璨的烟花在空中朵朵绽放,像无数颗梦幻的流星,又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一条条流动瀑布,暗淡的夜空也变得星光灿烂。
也许,对我们来说,春节只是一种热闹的感觉;对长辈来说,春节,是一种庄重的仪式;但是,把这种感觉和仪式绵延下去,它们也就成了文化。
我喜欢老家的春节,喜欢它的味道,它的热闹,它的喜庆。 (公众号:平静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