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夏天,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你养的花啊!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夏天,我们到乡下去看你。你仿佛料到我们会回来似的,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吃完晚饭后,一大家人都出来到庭院里乘凉。院子里有很多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植物,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和几个弟弟妹妹叽叽喳喳地东问西问,你也像往常一样耐心地向我们解答……到了离别的时候,你说有时间一定会带我们去看看你别处养的花,说它们比庭院里的花更多,更好看。我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在回去之后的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在梦里想象那庭院之外的场景……
过了很久,你也没有来找过我。我心想:难道你忘记了要带我们去看花?想到这,我心里有些失落。再后来,我上完了小学,升入初中,面对学业和生活上的压力,这件事也早已被我抛向脑后。
又是一年夏天,爸爸对我说:“我们去看看奶奶吧,你好久没去看她了。”“哦。”我说。开过一段颠簸的环山公路,我们来到了你的门前。一切仿佛都没有什么改变,但好像变得有些破败了。“咚咚咚”,你缓缓地把门打开。还是那双有些塌了形,沾了一些灰的布鞋;还是那套靛青的衣衫;头上的发髻还是挽得纹丝不乱——只是,它变得小了一点,你的头发似乎更稀疏了,你的脸上多了一些皱纹,你手上的皮肤更加干瘪了。又一年,你老了。
你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又突然皱了皱眉,说:“怎么来的这么突然?菜还没准备呢,你们先坐着,我去炒几个菜啊!”“欸,不用了。”“那怎么能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要把菜准备齐啊!”“那我来帮你吧。”“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熟练地系上围腰,起锅,烧油,菜板上的“咚咚”声清脆而有力。油烟熏得你睁不开眼,但你的脸上始终带笑。不出一会儿,你就像变魔术一样,又变出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吃完饭后我们在院子里乘凉,我突然想起了那件事,就说:“奶奶,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说好的要带我们去看花吗?”你好似心里一惊,有些踉跄地走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在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忘了呢……”你把那个东西递到我手里,是一盆栀子花!是这么小的一盆!只有一朵花儿在月光下向我招着手,仿佛在说:“过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你了。”那洁白的花瓣上撒了一些水,在月光下闪着一点荧光。叶子绿盈盈的,好看极了!花盆被精心地擦拭过,普通的青瓷,在月光下却亮亮的。悠悠清香,在鼻尖萦绕不去。原来是一天下大雨,把你的花全冲走了,你一直记得和我们的约定,就冒雨救回来了一株,好生照养着……
又是一年夏天,我坐在院子里,对你说:“以后我每年夏天都会来看你的。”你的眼角,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