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身上的味道,不像妈妈身上的好闻的香水味儿,不像是爸爸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是那种厨房里待久了的油烟味儿,还有我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的香味儿……每次和奶奶拥抱,这种味道都让我感觉好温暖……——题记
“周末了,放松一下,今天傍晚我们要一起出去玩会儿吗?”星期五放学时,我和好朋友一起走出人潮拥挤的校门口,问道。
“周末了!等等,我先开手机。”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连忙摸手机。
刚打开手机,电话就来了,荧屏上显示着“奶奶”,一想到等了我一个星期的奶奶正盼着我回去吃晚饭,我迟疑了一下,对好朋友笑笑,“不了,我要去奶奶家。”
接起电话,奶奶熟悉的大嗓门儿从电话那头传出来:“乐乐,放学了吗?回来吃饭吗?”
“奶奶,我回来的!”我大声地对着手机说。惹得旁边的同学都转过来看我。奶奶的耳朵有点背了,所以她讲话声音很响,我和她打电话也得要特别大声。
钻进妈妈的车里,想着不久之后就能看到奶奶,能吃到阔别一周的“奶奶的味道”,我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车窗外柳条上的新绿在夕阳下那么明媚,伴着清风舞之蹈之。
快到奶奶家门口了,远远地看见奶奶和爷爷坐在家门口。原来,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奶奶胖胖的身体,花白的头发,坐着像一尊“弥勒佛”。妈妈的车子还没停下来,奶奶胖胖的身子就急忙转过身,但有些费力地撑起身走近车子,眯着眼睛向车窗内张望。因为妈妈的车子贴了深色的玻璃膜,奶奶每次都要把眼睛凑到极近,才能发现坐在后座的我。打开车门,红烧排骨的香味钻进我的鼻腔里,我笑着扑进奶奶的怀里。虽然我已是一米七十的高个子,但是在又胖又高的奶奶怀里我还是像个小孩子。“宝贝回来喽!”奶奶笑得很灿烂,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我欢呼。我嗅着奶奶身上熟悉的油烟味儿,心里泛起一种特有的温暖。
去年下半年,爸妈和我搬到新家去了。我们和奶奶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平时一般不回奶奶家,只有周末有空才去。我最爱吃的“奶奶牌”红烧排骨也吃得少了。刚开始,一到晚上,奶奶几乎一天一通电话,我听到最频繁的话就是“乐乐,你们要回来吃饭吗?”因为每天晚自习回去后还有不少作业要做,接到奶奶电话我显然有些不耐烦,就应付着说:“奶奶,我没空,不回来,到双休日再说吧!”电话那头的奶奶虽然应着:“好的,那你们双休日早点来。”我仿佛能看到奶奶那双因失望而暗淡的眼睛,但是因为忙于学习,也无暇顾及。后来一段时间,奶奶的电话明显少了,平时一般就不打电话催我们回去吃饭。只有到了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奶奶的电话才会如约而至。
想着,我突然有些内疚。我们和奶奶住在一起十几年了,我和爸爸妈妈搬走后,爷爷奶奶两人守着偌大的老房子,心里一定是空落落的吧?他们一定特别想我们回家吃饭,特别想看到我们才会不断地打电话,可是我之前却那么不耐烦……
奶奶搂着我的肩膀,摸摸我尖尖的下巴,有些心疼地说:“看,又瘦了!学校里的饭菜都把你喂瘦了。”我吸吸鼻子,咽了咽口水说:“奶奶,老远就闻到红烧排骨的香味儿啦!真是饿死我了。”
“好!好!给你打了电话后菜就马上烧了,奶奶这就端出来。”
橙色的暖光下,一盘盘的菜让我食欲大开。奶奶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油烟机哗哗地响着。
我对着厨房大声喊:“奶奶快来吃饭了!”
“噢!你们先吃,红烧排骨再炖一会儿就好了。”奶奶知道我爱吃炖得酥酥的红烧排骨。
看着一桌子的菜,我想起奶奶经常唠叨的那句话:“你们不在啊,我和你爷爷都不用买菜,蒸个蛋,炒碗青菜就解决一顿饭了。”估计,奶奶这一手好厨艺也是因我而练就的吧。他们老两口,日日盼,盼的就是星期五晚上能好好烧一桌,然后一家人围坐一起开心吃顿饭。
奶奶端上了我最喜欢的菜——红烧排骨,然后坐在旁边挑出最好的几块仔排放进我碗里。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笑眯眯地问:“好吃吗?”看着奶奶期待的目光,嘴里塞满肉肉的我重重地点头告诉她:“好吃!”每次奶奶一听到“好吃”两字,笑容就好像刻在她深深的皱纹里一样,很久很久都不会消失,然后马上就接一句“好吃你就多吃点。”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
天色暗了,我看看挂钟,轻轻地对奶奶说:“奶奶,我要回家写作业了。明天早上还要上兴趣班呢。”每到这时,我总是难以启齿,和奶奶告别竟是如此艰难与纠缠,因为我不忍心看奶奶不舍的眼神,那失落暗淡的表情。
“这么晚了呀……”奶奶因为膝盖不好,有些费力地从沙发上撑起来,脸上的笑像一下子黯然了,走进厨房拎出一个袋子,“爷爷给你们从地里割了一些青菜,都是自己种的。让妈妈早上烧面条吃。还有记得在学校里要吃饱一点,这么瘦……”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搂住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抱着还未解下围裙的奶奶,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油烟味儿。
“下个礼拜再来哦!”奶奶目送我钻入汽车。我摇下车窗,向奶奶挥挥手。
凉凉的风纠缠着我的头发,一阵,又一阵。像奶奶在无声地挽留……
我回头看看,黑暗中,那又高又胖的身影好像也有一点佝偻了。但仍然定定地立在黑夜里,仿佛还在说:“乐乐,下个礼拜奶奶再烧红烧排骨给你吃哦!”
我也喃喃地对着奶奶说:“奶奶,下个星期我会再来吃你的红烧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