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陆地更宽广的,是海洋。
我用肺呼吸,流着滚烫的热血,拥有名列前茅的智商。我不是人,我是一头鲸。也许用“头”来称呼自己怪怪的,但这是人类取的,我只能服从。我是一头抹香鲸,号称“最值钱的鲸”。我的祖先抛弃了声带、毛发、腿,一生在海中憋气,与死神作抗争。
但即使在海底,还是抵挡不住人类占领世界的脚步。
生活
我在印度洋边缘悠然地游着。海面波涛汹涌,我却在水下感受着洋流慢慢地扑打我的身体。利用回声定位,我听见了前方有一群同类,我扑打着尾鳍,慢慢游向那一个小小的群体。在鲸中,年轻的我们常组成一个群体,共同觅食,生存的概率才会变大。我发出一串串“语言”,我们叫这个为“鲸歌”,而人类管这叫“超声波”。真难听。我请求他们接纳我,他们听到后却飞快地游开。这是怎么了?我摇晃着后肢,看到一艘船。这是观鲸船!遇见它们。它们航行产生的超声波会盖过我的语言,我总是在这个关头遇见这些死对头,同伴都吓跑了。我奋斗向上游,跃出海面,重重落下,让溅起的水击打他们的船只,作为仅有的报复行为,掀起的水像海啸一样袭卷过去,船仅仅换了一个方向,没有受到影响。我用我并不发达的视力看到,一群人指着我,还有一个导游激动地演说,如果我的耳朵没有退化,我也许会听到这个“啊!”一群游客吓得大叫。“游客们不要慌张,这是抹香鲸,它在跃身击浪,这是它欢迎我们的一种方式,快点拍些照片。”“呵!这家伙大得”一个男人说。“爸!我怎么觉得鲸不欢迎我们“小孩子别乱说,”它说多开心!”我忍受不了这无尽的噪音,我吸了满满的一口气,回到了几百米以下的世界。
逃亡
海洋中的食物越来越少了,饿得受不了,我冒险前往禁区——大陆沿海寻找食物。前方有几只乌贼。我加快了“脚步”冲向它们。“抹香鲸大战乌贼”很多人类曾喜闻乐道,但它们其实不是我们的对手。我用牙咬住它们的触腕,它们就无法挣扎了,我将它们咽入胃中,却不小心走近了陷阱。“是捕鲸船!”我飞快地跃上海面吸了一口气,猛潜了下去,但要潜入百米以下,我至少要呼吸五分钟。这一点空气只能用一分钟。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80年代末,他们共同决定不再捕杀我们,却都用科研名义取得龙涎香、鲸脑油,这些珍贵的物质在我的身体里。我无法长时间憋气,我冲上海面,呼吸,背上却一阵刺痛。是捕鲸叉!人类文明发展迅速,从人手投抛到发射叉子,我们忍受多少艰苦。我再也游不动了。我知道,我离死亡不远了。
死亡
三年前,我曾见过一名同伴搁浅,就被人类分成数百份,运送走了。它的龙涎香与鲸脑油将被拿走,它的皮肤,肌肉,骨骼,内脏将泡在丙酮溶液中,变成一块块硬邦邦的塑料,下场很惨。我想这儿,又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挣脱了捕鲸叉。血把大海染成了红海,我慢慢抬起尾巴向海底潜去。听说鲸死后尸体会变成“鲸落”,养育着数万代海底生命,那一代代生命就是鲸的纪念碑。在昏迷前,我用尽力气最后一次唱出鲸歌,提醒同伴离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