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衣柜,自热而然地伸手去拿那件外衣。可以脱掉校服的周末,让我既欣喜又苦恼。暂时告别肥大的校服,望着衣柜里的花花绿绿,我没有犹豫,套上那件外衣就向外走。经过穿衣镜,习惯性地侧头,让我一时难言。印象中鲜亮的颜色不见了,反复搓洗似乎冲刷掉了它的光彩;印象中平整柔软的布面不见了,黯淡的表面零零散散起了毛球;印象中舒适合身的那件外套不见了,叠压过后起的褶子,在胳膊上勒出了道道红印。紧紧巴巴的外套,它曾经可不是这样!我仍记得四年前第一次穿上它的时候,它还很肥大,好像校服那样宽松。四年一晃就过去了,我却再也穿不上那件外套了。
拧开台灯,自然而然地伸长腿去搭桌子的横梁。“咚”的一声,我的腿居然撞了墙。伸手去拿书架里的书,还没站起来,指尖已触到了那熟悉的纹路。怪了怪了,之前我不仅要站起来,还要使劲伸长手才能摸到它,今天怎么……莫非是它自己长腿跑过来了?“一、二、三。”没错呀!第三层第三本这个不会落上灰的“宝座”我一定会留给它。拿起笔,闲来无事画了一会儿画。肩膀的酸痛迫使我扔开了笔。才十分钟呀,我看了看纸上画了一半的小人儿,揉了揉肩膀,又拿起笔俯身填色。一瞬间,我发现了问题所在。桌子太矮了!它真的矮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是怎样拼命伸长脖子才能写上几个字!桌子不是生物,又不能调节,怎么会用六年的时间让我有如此差异的感受呢?六年一晃就过了,我的桌子却仿佛成了佝偻的老人。
摁开喷壶,自然而然地略过了翠绿的文竹,先让它的邻居——那盆并不漂亮的蟹爪兰享受个够。它比我的外套和桌子还要老,它在我4岁那年就成了家中的一员。如果那天爸爸没有出门,就不会遇见它了。它并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植物,一节一节蟹爪状的枝有点扎人,看起来就像地里伸出了一串串的螃蟹爪,毫无美感。我不曾注意它,直到有一天,它开花了。之后的每一年,一到那几日,它就会开出惊艳的红花。从一个小花骨朵儿到一朵红里有白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娇嫩饱满,每一丝花蕊都纤细亮丽,它开花的时节,谁能想到竟是寒风刺骨的十二月!一年又一年,八个隆冬中能赛腊梅的一抹红艳。它的花盆已陈旧不堪,它的生命却仿佛永生不断。
撑开发带,自然而然地扎起妈妈的头发。灯光下一头光带错落的披肩发,我一眼就找出了那根已经全白的发丝。我没有吭声,轻轻挑起一缕发丝,灰白的细发夹杂在乌黑的头发里,在灯光下晃来晃去。怎么会呢?我清楚地记得,小学的作文里,我多少次写到了那头乌黑又柔软的披肩发,它怎么会这样快地黯然失色呢?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眼花了,一定是灯光所致……我垂下眼,望向妈妈那头披肩发。出生至今,看了十二年的长发,却好像一夜间全都白了。
时间都去哪了?是在花开花落中逝去了?还是带着青春溜走了?一年又一年,时间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