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夜,不怎么安份守己。本是阴云的天下起了雨,起初还略为收敛,随后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哗啦啦,哗啦啦”,不要命地往下倒,雷电也应和着,一声更比一声高。
同学们盯着书,却面色惶惶。
倏然,一道霹雳于夜中炸裂,夜色刹时恍若白昼。同学们不禁一阵“噫!嘘!唏!”而在等待雷声降临之际,恐惧尤甚。“轰隆隆……”几声闷响,不禁让我们松了口气,高悬的心也逐渐回落,却不想突的一声巨响“嘣!”——穿过云层,响亮得像是头顶的天空爆裂了一般。于是半吊着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儿。片刻后灯灭了,一片哗然。
紧接着,有同学打开手电,又过了不久,楼下的似发出几阵欢呼,随后歌声与书声便闹了起来。“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声盖过一声,每每雷声响过,那声竟更响亮一分,给我一种微小的人类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不屈挣扎与抗争的感觉,颇有几分“人有危,众士争先”,沧海横流,共克时艰之感。
我望向窗外,与校内的黑暗不同,窗外万家灯火,点燃着整个城市,整个中国。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让我感到即使身在汹涌的黑夜中,雷雨中,也是同全国十几亿人连在一起的。老师送来的蜡烛,在教室里一根根点燃,五十多簇烛火,烧着了夜。
在灾难或困难面前,人类似乎总是更加团结友爱。就像新冠疫情下,中国人民万众一心,矢志向前;反法西斯战争中,英美竟与苏联联合抗敌;抗日战争中,共产党与国民党共筑抗日统一战线……灾难时,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有着心酸的体会。每个人都比以前更知道,何处是自己真正的家乡。每个人都比以前更知道,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人类在困境下的意志与情感,似乎更加坚定、丰富。那种想要延续与生存下去的渴望,让他们紧紧抱作一团。
不同于在顺境或在和平年代时人类的软弱与对利益得失的斤斤计较,逆境中利益似乎变成了次要,而在苦难中获得的被需要感与存在感,让人们更易陷入自我感动,从而为社会、为国家奉献出自己。
苦难面前,人类的团结协作使他们突出重围。可若苦难过去,不需要别人帮助的人,便更希望保全自己,独善其身。自私自利的本性就此发展。
苦难面前,人们靠着理性来维持自身的生存。一旦否极泰来,感性的冲动便促使欲望从心底冒出,日益膨胀。
在人们的理智上,都明白互相体谅、彼此尊重为正道。但在感性上,却更想过得快乐一些。可这种快乐不免会触及他人利益,有时甚至以他人的不快与不幸为代价。这,大抵便是“同苦易,共甘难”的缘由吧。
于是,在灯光乍亮起的那一刻,我似乎听见,有什么东西又重新沉入人们心底。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