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这样一群人,像一杯没有搅匀的糖水,他们沉淀在最底层,却也最甜、最美好。
每天太阳才微微探头的时候,她便出来了。一头被镀上金光的银白头发根根分明地趴在肩头,甚至藏进了帽子里。眼角有细细的藤蔓在爬,一直爬到额头那里。脸像是脱落了墙皮的古迹,斑点在她的脸上蔓延,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那是我见过最温柔的老人了。她是个清洁工人,干着角落里又苦又脏、又累又不讨好的活儿。可她手中握着扫把,一握就是几个年头。我原以为,她的性格就像她的工作一样平淡无奇,可后来我才发现,她并不如我想象般平凡。
那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天气不好也不坏。她仍旧拖着大扫把,早早地来到了楼下,问了声好,便又去干活了。枯瘦蜡黄的双手攥着扫把,身上的衣服早就穿得发暗了,磨白了的裤子一甩一甩的,嘴边轻哼着歌,听不大清楚是什么,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歌了吧。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驶过,就像是在浅海游过的一条鲨鱼一样,贴着老人的肩膀闪走了。
“嗵!”
什么东西掉落了?哦,原来是一个装满了垃圾的袋子。
歌声听不见了,扫把刷扫大地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老人默默盯着轿车远去的方向,许久,那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像是被破坏掉的平静水面,暗流涌动,和平常那个爱笑的脸一点也不一样。良久,她捡起袋子,袋子里的奶茶哩哩啦啦洒了一地,弄脏了她的裤子和鞋。她用布子擦了擦,又盯着那袋子好一会儿,放进了自己的铁箱子里,再把疲惫的腰身折下去,一个一个,捡着四处掉落的碎薯片。太阳收起了光芒,阴影笼着她,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并不容许自己的工作有任何一丝懈怠。
那样一个人,即使在角落也定要播洒阳光;即使在尊严被践踏时,仍不忘敬业爱岗。她在为这个小区的人工作,在为这个城市的人工作,在为每一个公民工作!即使,这一幕只有我看见。同时我也明白了:她对这份工作,是一份完整的尊重。而我们对于像她一样的劳动者,也应给予一份完整的尊重。